她記着季冶之前不是個富婆嗎,聽說家裡還有個小廠。
季冶不以為意地一揮手,“嗐,就覺得自食其力更好呗。”
溫之然隐隐約約覺着不對勁,她雙手扯緊馬甲開口,眼神直逼對方,“到底怎麼了?你出事了?”
季冶不說話,好奇地回盯溫之然,直至溫之然忍不住地偏頭,她才哈哈大笑起來,晃着搖着溫之然的胳膊,輕描淡寫地說:“我可沒事。就是有位不自量力的人渣妄想用意外死亡騙我媽的保。”
她語氣開始嘲諷起來,“為此人渣還把我家那個廠給買了呢。”
溫之然顫了顫眼皮,她攥緊季冶的馬甲,不自主地虛弱聲音,“阿,阿姨還好嗎?”
季冶輕輕踢了下溫之然,使命揉對方的臉,“想什麼呢,當然好啊,好的不得了。打起人簡直一個頂仨。”
“不過那個人渣就不太好,主要是他太蠢了,做點心虛的事就漏洞百出,還沒進行到一半就被我媽發現了。然後我媽就請律師,直接把他告進了籠子。”
一說到這個敗類,季冶的語氣無比冷漠,仿佛與這種人共處一個世界都是無比難受作嘔的存在。
季冶語氣變得有些遺憾,“但那個廠子卻早早被賣了收不回,可惜啊,我媽為了它可苦心了大半輩子呢。”
“那這筆錢拿回來了嗎?”
季冶聽出了言外之意,坦率地回答:“拿回來了啊。但我媽嫌棄被這個人渣玷污了的錢,她打算全捐掉,她也是傻,還來問了我的想法,可能是怕我一下子由奢入儉難吧。”
季冶咯咯笑,一拍胸口,“但我是誰啊”,她沖溫之然挑眉,又問了遍顯而易知的答案。
溫之然笑着配合:“季冶,你可是季冶呢。”
“對咯,”季冶獎勵了一個親親在溫之然的臉上,“但我讓我媽别隻捐款,還要多買點東西直接送到人家那邊去,這樣更實在。”
季冶跟求誇一樣,“有時候我也去幫忙了。”
溫之然戳她的臉,比了個大拇指,“真厲害!”
季冶不滿,攥着她手質問:“你以前可不這麼含蓄昂。”
溫之然聞言失笑,在她臉側落了個親親。攏了攏淩亂的馬甲,有些忐忑地輕輕問:“會後悔嗎?”
季冶握住她的手腕,“絕對不會”。
聲音擲地有聲,輕飄飄地振聾發聩。
“我才發現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像這個人渣一樣的敗類,他們明明那麼好吃懶做卻有那麼貪得無厭,這次是因為我媽洞察力比較好,對數字比較敏感才發現的。但其他人呢,她們就因為沒有及時發現就要默默咽下被打被打被踢甚至是被殺的痛嗎?這好像不太公平,染染,這不公平,她們沒有一點錯,可她們為什麼還會在被殘辱後産生自責愧疚感?”
季冶說得輕盈盈,像泡沫,無聲地消融入溫之然的身體當中。
“既然錢可以解決一些問題,那何樂而不為呢。”她歎了口氣,“但有些問題錢解決不了”
季冶眼神裡透露出一絲迷茫,像是自言自語:“那怎麼辦,總不可能幹脆地直接用刀洩憤吧?”
她的語氣雖是疑問,但溫之然總覺着有些危險,她猛地震了下季冶,寬慰道:“還有法律呢,法律會給他們應有的懲罰。”
像她爹一樣判個五六年嗎,要是真騙保成功了怎麼辦,要是出獄了怎麼辦,她和媽媽要因為他一個人提心吊膽一輩子嗎?
季冶笑了笑,一掃剛才的頹廢,瞬間恢複活力,推搡着昔日好友,“對啊,還有法律呢。”
“你也别擔心我了,我媽既然能一個人造出個廠,那麼以後肯定也能造出好多個好多個廠。到時候我就成宜安市首富的女兒了,你都得一天打百來個電話給我的管家問我有沒有空檔和你見面呢。”
溫之然笑着咒罵她,一把推回去,誰料還真給她推出去了幾步遠。
她目瞪口呆,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什麼時候變成女戰士了,不過在看到季冶憋笑的嘴角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真幼稚,溫之然嘀咕了句,走過去好聲好氣地将對方拉回。
但季冶就像爬山虎一樣,以溫之然的手為起點,一伸藤蔓便纏到溫之然身上去了,眼珠子靈活地一眨一眨。
“怎麼了?”溫之然邊扒開季冶的腦袋。
季冶努起嘴,眼神往“面壁思過”的筱筱飄,頭歪了歪,天真懵懂地問:“你們剛才是在拍短劇嗎?”
溫之然表情一言難盡,抽了抽嘴角,“為什麼會這麼想?”
季冶撐着旁邊的塑料架分析,“因為她剛剛幫你拿頂上的東西啊,雖然勉強踮腳營造出那種氛圍感,但也還算偶像劇吧,有點那味兒。”
“但我覺着是短劇,蘇爽小短劇。不過沒看到攝像機啊,我怕是隐藏在哪個角落都沒敢去找你呢。”
溫之然聽着前半部分還有些害臊,但無奈對方逐漸離譜,索性直接戳破,“你還叫我了好嗎。”
“我那不是激動嘛,誰叫你轉學後都不來找我。唉,我竟然都不知道你家住哪,慚愧啊。”季冶假裝掩面落淚。
“哈哈,”溫之然有些心虛地扯下表演的手,“那段時間心情不太好嘛。”
季冶心裡歎了口氣,摸出溫之然的胳膊肉捏了捏,安慰道:“總會過去的。”
“可能吧,”溫之然含糊說,然後解釋前一個話題:“剛才真沒拍短劇。”
“那那個是誰啊?”
“一同……”溫之然忽然卡殼了。
“什麼?‘一同’是什麼?”
溫之然摸了摸鼻尖,又拽了拽塑料袋,斬釘截鐵地說:“同學,就一同學。”
季冶哦了聲,還想在打探些什麼時被旁邊有疑問的顧客打斷了,她拍了拍溫之然,不舍地說:“有事走了啊,記得多給我發點消息好嗎,大小姐。通訊什麼的都是之前那個沒換。”
溫之然豎起三個指頭,“肯定的!”
季冶笑着掰下,“真的要走了,拜拜。”
“拜拜。”
溫之然在一旁看了會兒工作的季冶,認真又專注,時間真的将一個人變了好多。
溫之然出神地看,恍惚間看着季冶抛來一個媚笑,她渾身一愣,揉搓了下眼睛,再次瞪大看,果不其然,對方又悄咪咪地抛來一個。
溫之然無奈地苦笑,她要撤回之前的發言。
“走吧?”
溫之然拍了下筱筱的右肩,卻從左肩位置故作正經地提議。
筱筱下意識地順着拍的那邊方向看,空的,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振動,莫名耳廓發熱發癢。
她揉着耳朵無奈說:“幼稚。聊完了?”
“嗯哼。”溫之然心情好地溜腳尖。
“那走呗,回家嗎?”
“你沒有東西要買嗎?”
“沒有,也差不多快到飯點了。”
“好哦。”
筱筱撇了眼傻樂的溫之然,獨自若有所思地推着購物車,四個輪子摩擦發出嘩嘩聲,這聲音使她更加冷靜了下來,猶豫了會兒裝作不經意地問:“剛剛她叫你……然然?”
溫之然輕微地僵了下,雲淡風輕地“嗯。”
“我怎麼感覺聽得是三聲調?”
溫之然歎氣,囔了囔嘴,嬌嗔抱怨:“你不是耳力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