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鏡男仿佛預判到了似的當即低下頭,孟喆安一手抽了空,而她緊接着将重心立即又一轉,右腿别換角度高高彈了起來,照着對方的頭狠狠劈下去,可墨鏡男卻也緊跟着撐地一滾,整個人驟然間已經翻離了孟喆安的腿部攻擊範圍。
孟喆安沒追過去,而是借着機會想沖出門外,可她剛一有動作,墨鏡男就又迅速追了過來,一拳一腿接連過來,招式仿佛粘連般無法尋出機會脫身。
孟喆安已經能夠判斷出墨鏡男是自己當前大概率打不過的人,但對方似乎樂于玩貓捉老鼠的戲碼,既不下死手,又根本不給她逃跑的破綻,更詭異的是,墨鏡男似乎很熟悉她的招式,至少是熟悉一大半。
眼前模模糊糊出現了什麼虛影,瘦長的一條,像個人,可名字貼在嘴邊就是叫不上來。頭忽然疼起來,劇烈的痛,好似千萬根針紮進腦中,不斷重複刺穿的疼。
最後,孟喆安被墨鏡男鎖住手腕、壓着肩膀摁在椅子裡,腦部的疼痛刺得她眼前一陣陣發黑,突然有那麼一瞬間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了。
“那個,大哥,你不會是打算黑吃黑吧?我真沒帶錢。”孟喆安歎氣,緩了緩心神,苦了臉,一半疼的一半愁的,心裡從行星誕生想到了恐龍滅亡,“不不,我的錢在外面,在、在酒店裡,我帶你去拿行不行?”
“你還真不記得我了?”墨鏡男湊近了笑,脖頸上的銀鍊子垂下來,在孟喆安眼前輕輕搖晃,“行啊,這麼多年身手倒沒退步,在國外還學新東西了?”
眼前又被他項鍊墜子晃悠得發暈,孟喆安一愣,仔細地看看他,卻隻能在他的墨鏡上看到自己的臉,“不是,你是誰啊?”
“黑眼鏡。”墨鏡男沒放開她,隻是收回了壓在她肩上的手。
“呃,您是哪條道上的?”孟喆安沉默了一下,努力地從自己本就混亂破碎的記憶扒拉着能貼合墨鏡男形象的人。
“呵,你這腦子撞的可真夠嚴重的。”黑眼鏡笑笑,“小聰明用得倒快,還跟我裝上同行了,齊鐵嘴要是聽到你這麼說不得打斷你的腿啊,齊安。”
孟喆安愣住了,“你是……?”
戴墨鏡穿黑衣身手很好……慢着慢着,好像真有這麼個人。孟喆安皺着眉,腦袋裡那陣痛又席卷過來。
記憶像是模糊的舊膠卷,有時是清晰的畫面,有時是一片空白……直到其中出現了一個人影,也是戴着墨鏡、穿着黑衣、身型高大修長,影子能完全籠罩住她。
“黑、黑……?”孟喆安慢慢睜大了眼睛,不、不可能吧,第一次見到那個人是快二十年前的事,最近一次是……是什麼時候來着?五年前嗎?怎麼還是一點都沒變化?啧,好吧,也不是完全沒有,至少十幾年前看起來二十多歲,現在看起來二三十歲。
“黑黑,黑什麼呢?”黑眼鏡笑,“想起來了?”
“等會等會,我現在有一腦袋的問題。”孟喆安頭疼,各種意義上的疼,但還是出于謹慎伸手去摸了他耳邊的皮膚,“你真的是?”
黑眼鏡一頓,倒沒躲開,讓她确認了沒有人皮面具。他笑起來,慢慢放開了她的手,“是什麼?‘眼鏡舅舅’還是‘齊叔叔’?你小時候還沒我腿高,一撲過來撞得我膝蓋都疼,這也不記得了?”
啧,行吧,也算确認了。孟喆安略微放心了,甚至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窩在椅子裡,“你怎麼還是沒什麼變化?”
“我在鬥裡發現了唐僧肉。”黑眼鏡笑着道。
去你的吧!還蒙我!孟喆安暗罵了一句,心累地擺擺手,“算了,我不問這個了,你,你們,都有秘密。不過,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黑眼鏡又笑了,嘴角牽動着肌肉出了孟喆安小時候非常熟悉的笑,“你媽讓我來的,她放心不下你。”
孟喆安一瞬間覺得腦子都空了,眼睛裡似澀似潮般難受,她咬了咬牙憋回那股子上湧的情緒,幾乎是本能地問出了一句,“那她現在在哪?”
“這我就不知道了,她可沒告訴我。”黑眼鏡搖頭,“她隻是跟我說你腦子撞壞了,讓我在這裡待幾天等到你回來為止。現在你回來了,我也該走了。”
孟喆安沉默了一下,但從小也就知道這個人來去如風行蹤成謎了,她向黑眼鏡伸了伸手,“那你聯系方式給我一個。”
“幹嘛?”黑眼鏡笑着看她。
“以防萬一啊。”孟喆安看着他,也學着他笑,“我現在孤身一個傷殘病患,不說萬一折哪沒人收屍,要是有什麼病啊災的,動手術也得有個人簽字吧。”
“行啊。”黑眼鏡把一張紙片和鑰匙拍在了她手心裡,笑道:“會耍心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