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找誰?”孟喆安緊盯住他的眼睛。
年輕人沒應話,目光從孟喆安的臉上移開,越過她的肩膀,看向了走過來的黑眼鏡。
“熟人家裡的小輩,來這裡玩幾天。”黑眼鏡拍拍孟喆安的肩,把人拉回到自己身後,笑着對年輕人說:“啞巴有事?”
“你怎麼說話呢?”孟喆安手戳他後腰,看了眼年輕人毫無波瀾的臉。再怎麼不說話也不能張口就喊人啞巴啊。
年輕人倒好像什麼都不在意,隻是拿出一封鼓鼓囊囊的紅紙包,遞到了黑眼鏡面前,聲音也淡得像水,“四阿公分的,這是你的。”
黑眼鏡看了眼,側頭對孟喆安說了句,“那些點心拿一份過來。”
孟喆安“哦”了一聲,回來時,手上除了一包牛乳菱粉糕,還有一盤餃子。
“這位小哥,謝謝你啊。來一起吃點餃子吧?”
年輕人和黑眼鏡都看向了她,孟喆安目光應接不暇,眼神都快劈叉了,于是嘴上說着“進來坐會兒吧”,餘光瞟向了黑眼鏡,用眼神問他“這不是你朋友嗎”。
黑眼鏡沒解釋,隻是笑了笑,“啞巴,不急着回去就進來坐坐吧。”
孟喆安眼睛一亮,當即熱情地伸手拉他進門,在沙發坐下,橙子堅果都往他手裡塞,笑着問他名字。
年輕人看了眼黑眼鏡,淡淡回道:“張起靈。”
“那……小張哥?不好意思啊,小黑叔他嘴不好,可能是腦子導緻的,别應他就行。”孟喆安朝他笑笑。
張起靈搖了搖頭,依然淡漠疏離,看不見一絲情緒波動。
“你們怎麼認識的呀?他有沒有欺負過你啊?”孟喆安問。
這次張起靈隻是搖頭,一句話也沒往外說。
黑眼鏡笑笑,他知道齊安在打什麼主意,撬不開自己的嘴,就想另辟蹊徑,但她這回着實找錯了人。
孟喆安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于是默默回身看他,拿起個橘子握手裡,作勢要扔他,“沒意思。”
黑眼鏡一攤手,又遞給她個打火機,“那出去放煙花吧,我和你小張哥聊聊稱呼問題。”
“切。”
不爽歸不爽,孟喆安倒也并非一定要問個明白,便裹了圍巾出門了。
煙花棒點燃的瞬間竄起一道明亮的火焰,跳動的火花璀璨又絢爛,然後墜進靜谧的靈渠裡,像星光落進了水裡。
孟喆安坐在水邊的石階上,靜靜看着火光跳躍迸濺,眼睛卻随通話對面的人說出的話而漸漸彎了起來。
“謝謝伊芙,還是我漂亮可愛的師妹暖心。你幫我轉告弗林斯那小子,别太嚣張了,我在執行部等着他到我手底下實習。”
兩支煙花棒放完,後面傳來一道細微的開門聲,雖然天上的煙花正此起彼伏地綻放,但孟喆安眼耳靈敏,還是聽見了。
她轉過頭,看見那個叫張起靈的年輕人正望着她,在他後面,黑眼鏡站在屋裡延伸出的昏黃的光裡。
“你要走了?”孟喆安提高聲問他。
張起靈微微點了點頭,手上提着那包牛乳菱粉糕點心。
“慢走啊,再見。”
說完,孟喆安突然想起了什麼,起身兩三步從橋下跳上了石闆路,握着一把兜裡翻出糖,塞進了他手裡。
“差點忘了。”孟喆安笑着說:“小張哥新年快樂啊。”
五顔六色的糖紙上印的都是英文,塑料包裝紙刮得掌心有些癢,張起靈靜靜看着她,話還是沒多幾句,天邊接連映出一朵朵煙花,照得他眉眼間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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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起靈離開了。
望着他的背影,孟喆安轉頭看向黑眼鏡,“這是位高人?”
黑眼鏡一笑,“何以見得?”
“氣場就不一般啊,面相也是。”
聽到後半句,黑眼鏡嘴角的笑落下了,“别相面。”
“下意識看的嘛。”孟喆安從他身邊鑽回了屋裡。
吃也吃了,玩也玩了,時間也到半夜了,孟喆安聽着電視晚會裡的歌,頭一點一點地直犯困。
黑眼鏡調低了電視聲音,沒一會兒,孟喆安窩在沙發裡徹底睡過去了。
伸過去的手在扶到她肩膀前就停頓住放下了,黑眼鏡沒像以前那樣把趴在書桌上睡着的齊安抱回她卧室裡。他上樓翻了條毛毯,搭了上去。
然而,在毛毯落下的一瞬間,孟喆安忽然睜開了眼睛,銳利得猶如寒光凜凜的刀劍。黑眼鏡一頓,沒再做任何動作。
但孟喆安隻是有些茫然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遲鈍似的靜了幾秒,忽然輕聲對他說:“新年快樂。”
眉眼處的笑還沒散下去,頭一歪,她又睡回去了。
黑眼鏡沉默片刻,笑了笑,微微彎下腰,将那隻簪子輕輕抽出來,放在了桌上,一手墊在孟喆安肩後,另一隻手繞過她腿彎,稍一用力,把她抱了起來。
算了,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