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杭州又飄起了雨,天潮地濕的冷。
煙籠西湖水,遠山黛色青。梅花開得正盛,綿綿細雨浸潤着花瓣,傲立枝頭的冷豔。
今天有事要做,孟喆安醒得格外早,買了早餐回來吃完,又撐着傘出門時,吳邪和王盟都還沒醒,于是孟喆安就在他倆那份早餐上留了張便簽。
陰沉沉的天,雨珠打在傘面噼啪作響,孟喆安照例買了些鮮花水果,一路往靈隐寺的方向走去。
行業緣由,九門中人大多排斥鬼神之說,對于寺廟道觀這些地方更是敬而遠之,除了齊家因為一些淵源會多有接觸。
走了一個多小時,孟喆安到了入口,買完票,領了三根香進去寺裡。邁進正門那一刻,孟喆安久違地感覺到了一種甯靜,帶着香火氣。
她在天王殿進了香,獻完花果,從蒲團上起身時,就看到監院玄通長老站在了一旁,慈眉善目,寬和地望着她。
她還叫齊安時,常常來這裡,跟幾位師父也算混了個臉熟,而這位玄通長老出家前,與齊鐵嘴可以說是老相識了。她以前來時,有時能見到玄通師父,有時也見不到,反正也挺随緣分的。
但這次,孟喆安覺得玄通師父是有要事提醒。她微微低頭,合十雙手行了個禮,“阿彌陀佛,玄通師父。”
“阿彌陀佛,小施主,别來無恙。”玄通師父看了看她,語重心長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孟喆安一愣,下意識想問自己身邊誰死了。玄通師父卻如早有預料般,又念了聲阿彌陀佛,“事已為人定,此後皆随緣,強尋無果。”
但孟喆安還是有點懵,沒想明白玄通師父指的是什麼事,不過這次她倒是聽出了前後,這說的應該是她失憶前的事。但如果就是指那次車禍事故,第二句反倒又對不上了,事已為人定是個什麼情況?又是誰定了什麼事?
兩三句話的功夫,頭頂的問号又多了倆。不過孟喆安還記着輕重緩急,便先謝過了玄通師父,又問師父前來是否為指明前路。
玄通師父這回沒說謎語,而是歎息道:“指引實在稱不上,貧僧知曉施主今日前來隻是為人祈福,可往後之事牽扯甚廣,施主一人恐難破解。”
孟喆安懂了,玄通師父這是來給她送打怪隊友的。她斟酌了幾秒,問道:“師父可認識善于處理這些事的能人?”
玄通師父遞出一張字條,上面寫着一串号碼,“這位施主姓張,是位修道之人。”
孟喆安雙手接過,食指中指合并夾住字條輕輕掃過,沒有什麼特殊的暗痕,“玄通師父,這位張道長……”
“因緣際會相識。他亦在求真尋路。”
也就是說,如果搭上線了,自己和這位張道長算各取所需、互利互惠的合作喽。孟喆安心裡有了定數,低頭行禮作謝,“玄通師父,多謝您相助。”
“施主不必多禮。”
雨水淅瀝瀝,檐下水潺潺。玄通師父撐着傘在前面引路,孟喆安跟在他側後方,從天王殿到華嚴殿,出于心理安慰也罷,為求平安,也求好運。
黑眼鏡的事出乎意料的棘手,但孟喆安沒給自己這一程算卦,也不打算在寺裡求簽。因為無論運勢如何,就是抽到了下下簽,她都一定要去做,再算這一卦實屬浪費了。
臨出寺門時,玄通師父駐足合手,低聲念了句“阿彌陀佛”,然後對孟喆安說:“施主,佛曰:我執,痛苦的根源。”
孟喆安明白玄通師父在勸導自己放下執念消解痛苦,但很尴尬的是,現在的她并不清楚此話中的執念到底指什麼,是黑眼鏡?還是舅舅?亦或者又是指失憶前的某件事?
可孟喆安實在想不起來,無論如何嘗試都想不起來。試圖想起近些年的經曆,就好像在觸摸一扇緊鎖的大門,門上還纏滿了電網,探不得,又打不開。
離開前,孟喆安也隻能再次謝過玄通師父。然後撐着傘沿來時路往回走。
雨還在下,天又冷,街上的人并不多。孟喆安提着幾包茶葉和點心在西湖邊慢慢晃悠,順便找了個旅行社預約了個北京一日遊。
回到吳山居時,吳邪一如往常坐在窗邊看書,王盟在電腦後面打哈欠,估計剛結束一句掃雷,所以直起身伸了個懶腰,正好看到門外的孟喆安。
“孟姐,你回來了。”王盟笑起來,有點傻,但眼神看起來精神了不少。
吳邪聞言擡頭一看,立馬合書起身去迎,從孟喆安手中接過了雨傘挂起來,然後回到桌前倒了杯熱水塞進她手裡。
“下雨天的還往外跑那麼久,要是感冒了要打針你就老實了是吧。冒雨散步散一上午就為了買這幾包茶葉和點心,我是短你吃還是短你喝了啊,這兩步路我和王盟開車去不就行了。”
“我怎麼舍得讓我們吳大少爺受累呢,你也别老虐待王盟啦。”孟喆安聽笑了,“這是給朋友帶的特産,我這兩天打算去趟北京。”
“去北京幹嘛?我和你一起去吧。”吳邪有點不樂意,她剛回來沒多長時間身體還不一定養沒養好呢,就要飛來飛去的。
孟喆安沉默了,我說剛才一直覺得忘了什麼事,原來是忘了先找說給吳邪聽的借口。我靠,這個失憶的并發影響不會伴随一生吧。
“不用吧,也就三四五六七八天,是我大學同學找我,說是想拜托我去看看一些實驗資料。”
孟喆安瞄了眼吳邪的臉色,又做出一臉無奈的樣子,往下瞎編補充了幾句:“來回的出行費用她包,為了賄賂我,她還保證給我當免費導遊。”
吳邪一皺眉,“到底要去幾天?”
“短則三四天,長則六七天。”孟喆安說。
吳邪想了一會兒,勉勉強強說了句,“行吧,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嚯,我們吳大少爺的勢力已經能輻射到北京啦?”孟喆安笑着看他。
“我要是有那能力,還不得被你支使趕快買下一架私人飛機給小姑奶奶你送過去。”吳邪伸手要彈孟喆安腦袋,被她一晃頭落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