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說說你的事吧。"她輕聲說,"比如...你為什麼喜歡畫畫?"
周野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始講述。他告訴溫暖,他母親是美術老師,從小教他畫畫。母親去世後,他一度放棄了這個愛好,直到高中才重新拾起。
"她走的時候我十二歲。"周野的聲音很平靜,但溫暖能感覺到其中的痛楚,"癌症。從确診到離開,隻有三個月。"
溫暖不自覺地走近他,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我很抱歉..."
"沒什麼。"周野扯了扯嘴角,"至少她留給了我畫畫的能力。有時候我覺得,拿起畫筆時,她就在我身邊。"
一滴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鬼使神差地,溫暖擡手為他拭去。她的指尖觸碰到他的臉頰,兩人同時愣住了。
時間仿佛靜止。陽光中,溫暖能看清周野琥珀色瞳孔中的每一絲紋路,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顔料和薄荷混合的氣息。她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膛。
"溫暖..."周野低聲喚她的名字,聲音沙啞。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兩人如夢初醒般分開。
"應該是值日生。"周野迅速擦幹眼淚,"我們該走了。"
離開畫室前,溫暖最後看了一眼牆上的畫作,特别是那些她的肖像。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心底滋生——在周野的畫筆下,她看到了一個連自己都不認識的溫暖。
接下來的幾天,溫暖和周野之間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他們會在午休時一起去畫室,周野畫畫,溫暖看書或寫作業。有時候他們隻是安靜地各做各的事,但那沉默卻令人舒适。
英語演講比賽當天,教室裡彌漫着緊張的氣氛。同學們一個接一個上台,有的結結巴巴,有的忘詞。溫暖第三個出場,她流暢自信的演講赢得了熱烈的掌聲。
輪到周野時,已經是最後一個。他慢悠悠地走上講台,沒有帶任何稿子。當他開口時,全班都愣住了——他的英語發音純正得像是母語者,語調抑揚頓挫,充滿感染力。
"My dream is to become someone who can capture the beauty of this world," 周野的聲音低沉而有力,"Not just with my eyes, but with my heart. Like my mother taught me."
溫暖屏住呼吸。周野講述了他對藝術的熱愛,對美的追求,以及母親對他的影響。雖然沒有直接提到悲傷,但字裡行間流露出的情感讓幾個女生悄悄紅了眼眶。
"...And someday, I hope to hold an exhibition of my own, to show the world what I see—the light in the darkness, the colors in the gray, and the extraordinary in the ordinary."
演講結束時,教室裡爆發出比給溫暖更熱烈的掌聲。李老師驚訝地給出了滿分,同學們圍着周野問他是怎麼練出這麼棒的英語的。
"小時候在國外住過幾年。"周野簡短地回答,目光越過人群尋找溫暖。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周野對她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隻有她能懂的笑意。溫暖突然感到一陣微妙的酸澀——當班上最漂亮的女生林妙妙湊近周野問問題時,她竟然有種想把對方拉開的沖動。
這種陌生的情緒讓溫暖慌亂不已。她匆忙收拾書包離開教室,連林小雨喊她都沒聽見。
放學路上,周野追上了她。
"怎麼不等我?"他接過溫暖手中沉重的書包,"不是說好一起走嗎?"
溫暖低着頭,"我以為你會和...其他人一起走。"
"誰?林妙妙?"周野嗤笑一聲,"她隻是想讓我幫她補習英語。"
溫暖沒有回答,但心裡那股莫名的郁結突然消散了。
"對了,"周野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給你的。"
溫暖展開一看,是李老師給演講比賽打的分數表。周野和她的名字并列第一,後面都跟着鮮紅的"A+"。
"我們赢了,模範生。"周野笑着說,"雖然我覺得你比我更該拿第一。"
溫暖小心地折好分數表,"不,你的演講真的很棒。我...我從沒聽過這麼動人的演講。"
周野突然停下腳步,"溫暖,周五有空嗎?"
"周五?"
"我朋友在城西的藝術區有個小型畫展,邀請我去看。"周野難得地顯得有些緊張,"你想...一起去嗎?"
溫暖的心跳漏了一拍。這聽起來像極了約會。她應該拒絕的,周末是她集中複習的時間。但看着周野期待的眼神,所有的理智都飛到了九霄雲外。
"好啊。"她聽見自己說。
周野的笑容在夕陽下格外明亮,"那說定了,周五放學後。"
他們繼續向公交站走去,肩膀偶爾相碰,誰也沒有刻意避開。溫暖意識到,心裡那道築了多年的牆,不知何時已經裂開了一道縫隙。而周野,正透過那道縫隙,悄悄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