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護病房内空間開闊,一側是朝陽的窗戶,另一側安裝的是單向玻璃,以便外邊的蟲及時觀察病房内的狀況。
走廊上,軍雌一身黑金制服抱臂而立,眉目沉沉。他遠遠地望着雄蟲側臉的輪廓,腦海中卻不斷浮現出那一日的情境。
雄蟲渾身是血地躺在他懷裡,面頰上是尚未幹涸的血迹,襯得臉色愈發蒼白。在荒野的烈烈風聲中,卡洛斯甚至無法捕捉到對方微弱的呼吸。
出身哈雷爾家族的卡洛斯并非沒有見過雄蟲的毛頭小子,卻是第一次這樣出格地将一隻小雄子抱在臂彎之間。
在飛往醫院的途中,卡洛斯不止一次低頭望向雄蟲緊閉的雙眼,望着他垂落的、微亂的長睫。
卡洛斯甚至不忍心去想,雄蟲此前經曆了什麼,才會露出那樣決然的眼神。
他更難以把對方和記憶中的主播聯系起來。
直到伊恩走出來,卡洛斯才調轉目光。
同卡洛斯上将對上視線,伊恩隻覺得脊背一僵,比面對雄蟲閣下時還要緊張。畢竟就在幾天前,上将還隻是存在于各項報道中的帝國戰神。若是有蟲說,有朝一日上将會出現在木南星向他問話,伊恩一定會認為這蟲的精神出了什麼問題。
但這種好似天方夜譚的事就是發生了。有這尊煞神守着,木南星中央醫院上下都提心吊膽,一方面是憂心那位還在昏迷中的閣下,另一方面則是害怕卡洛斯上将忽然發難。
好在雄蟲閣下已經醒來。
“怎麼樣?”卡洛斯問。
“目前各項數值都穩定下來了,隻是精神不太好。”伊恩猶豫一下,還是補充,“另外,我無意中問到閣下是否願意見您,他似乎很抗拒的樣子……”
雄蟲身上最重的傷已經在治療倉内修複,伊恩隻負責甯宴轉入特護病房後的事宜,無從得知雄蟲此前經曆了什麼。
而自卡洛斯上将到雄保會,對此無一不是諱莫如深的模樣。
卡洛斯眸光微凝。他從軍部帶來的手下已經将那趟黑列車上唯一活着的蟲捉拿歸案。那名在黑車上負責駕駛工作的D級軍雌對一切供認不韪,隻是由于他多數時候都在駕駛艙内,對車廂内發生的詳細過程并不清楚,軍部隻能從其他幾名雌蟲的屍體檢測結果中拼湊出大部分真相。
卡洛斯深知雌蟲原始的獸性,更知道精神力暴動的軍雌會變成怎樣的模樣。蟲神給予了他們無可比拟的力量,同時也給他們帶上了無法掙脫的枷鎖。
病房内雄蟲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卡洛斯注視着那道仿佛凝固了的剪影,下意識放輕聲音,似乎怕驚擾了什麼:“我知道了,這段時間不要在閣下面前提起軍雌。”
伊恩應下後帶着一沓檢查單離開,走廊上隻剩下卡洛斯仍在守着。
腕上的終端顯示消息提醒,是此次随行的下屬發來報告。
卡洛斯供職軍部以來,陸陸續續和不少雄保會分所有過合作與聯系,還是頭一回見到木南星雄保會這樣能力堪憂的。因而,将雄蟲送入治療倉後,卡洛斯雷厲風行地接管了這次事件的一切後續調查。
“根據雄保會提供的資料,已經對閣下的住所進行檢查,在卧室和工作室都發現了企圖安置監控的痕迹,隻是并沒有成功,推測是作案時間不足。”
軍雌的紅瞳中泛起一絲怒意,但很快被壓下。
終端又是一震,卡洛斯看到對方的昵稱,倏的怔住了。
甯甯早睡早起:“我現在已經沒事了,抱歉讓你擔心了。”
聊天框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卻遲遲沒有發來消息。卡洛斯擡頭,透過單向玻璃,望着病房内的單薄身影。
雄蟲垂着頭,黑發垂在臉側,擋住了神情,鼻尖映着一點兒終端的光。
卡洛斯等了半晌,聊天框上的提示終于消失,同時彈出一條消息。
甯甯早睡早起:“也謝謝之前的提醒,我……我還想問一下,你幾次幫我,是因為我的音色很像雄蟲嗎?”
卡洛斯盯着這行字反複揣摩幾遍,才字斟句酌地回複。
u5yH462Tg:“音色隻是一部分,或許有蟲是因為這一點喜歡你,但很多主播同樣有好聽的聲音。你的助眠直播是獨一無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