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在嗎?”
賀魚推開刻畫着奇怪紋路的大門,他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诶是我們地府那個唯一的活人嗎?”
有鬼說了一句,随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你的腸子絆倒我了!”
“我的頭,誰看見我的頭了?”
“快快快幫下忙給我腰擰過來…”
賀魚穿過把自己拼裝完整的鬼怪們,小心翼翼怕踩到哪個鬼的肢體器官,向着一處對他招手地方走去,路上還給撿了個眼珠子。
“小魚來啦,我剛想給你送過去呢,這是你兩個月的工資。”
财務想從另一隻手臂上把包拿下來,因為車禍撞骨折的手臂整個扭過去,不太靈活,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她神色因為憤怒有些猙獰,用另一隻手掰了一下罵道:“死手,又不好使了。”
上方懸挂的水晶吊燈十分明亮,賀魚能清晰得看到她波浪卷發下随着動作露出的半張血肉模糊的臉。
看着怪滲人的,賀魚見狀趕緊站從财務的手臂上拿下那個包:“我來就行李姐。”
李姐死狀很慘,她每次都怕吓到賀魚,把自己死前才燙了不久的大波浪散下來,遮住慘不忍睹的半張臉。
财務給包裡的錢都倒在賀魚的辦公桌上,還有個兩個硬币滾了出去,還好賀魚反應快摁住了。
看到桌上的各種面值紙币财務神色似也有些窘迫:“額...小魚你要不要數數?”
賀魚見這個包裡都是自己的,給桌上零散的紙币一邊數一邊往包裡裝:“謝謝李姐。”
最後兩個鋼镚丢進包裡,賀魚也數完了一分不差。
兩個月前賀魚成了一名地府工作人員。
他畢業後見身邊的同學都考編,他也随便報了一個,沒有仔細看是哪招的,就看到專業對口,想着哪是這麼好考,就算考上了也可以放棄,就當是個模拟考試。
專業課答起來毫不費力,卷子後面還出現了一套奇怪的題。
牛頭馬面和黑白無常的區别是?
人死後的第一關是?
......
賀魚覺得有些奇怪沒有多想,就是常識題吧,很多這種從犄角旮旯翻出來的,還别說,這個犄角旮旯他還真就全知道。
他壓根沒想着一次上岸,随手填完了就走,後面就沒關注,練個手的,連哪裡招考都沒看,就想着當個模拟考試,看看大家和自己的水平。
之後就該吃吃該玩玩,壓根就把這件事忘了。
直到七月十五那天晚上。
“賀魚判官,你今日遲到了。”
低沉帶着絲絲涼意的男音在賀魚耳邊炸開,他猛然坐起。
“我曹你誰!怎麼進來的!”賀魚警惕得看着對面的人...或許應該不能叫人。
他的臉跟他離得很近,甚至臉上還殘留着他說話吐出的冷氣,冰冷刺骨的涼意,讓這正夏的夜間宛如冬季,他裸露的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裴寂。”
男人見他醒了閃身遠離了些許。
賀魚租的一室一廳,家裡就他自己,客廳就有個很大的落地窗,看着明亮,賀魚就改成了卧室他住在這裡。
透過半扇窗戶照進來的月光和燈光,賀魚看到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袍,袖口上藏着的金線紋路在月光下若隐若現。
頭發束在頭頂用一根簪子固定,墨發垂落,一副金尊玉貴樣,好像誰家王侯穿過來了。
他站在離賀魚不遠處,即使低頭看人也是微揚着下巴,極大的壓迫感。
這是鬼,不是人。
賀魚扣在床上的指尖發白,小時候那次事情過後,他封了自己的五感,再不曾看到過這些東西,就十餘年後第一次,賀魚心頭發緊,渾身冰涼。
“你有什麼事?”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現在可能連個普通厲鬼都打不過,這個鬼看着不好對付,最好還是不要起沖突。
“你遲到了,我來接你。”
男人又重複了一遍。
賀魚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可他不得不順着這個鬼說話,盡力周旋:“什麼遲到了?”
裴寂一擡手,賀魚壓在被子底下的手機自己飛了出來,在賀魚的面前跳出一條被屏蔽掉的短信:
“恭喜您,通過了地府鬼年758354第一屆人才引進計劃筆試,因人才緊缺,本輪考試沒有面試,請在7月25日晚八點來上班。”
賀魚一陣茫然,他什麼時候參加過...想起不久前的奇怪考試,他噎住。
“走吧。”
聲音還未落下賀魚渾身一輕,回過神已然在空中,剛才懸挂在他家窗戶上的月亮現在觸手可及,腳下是萬米高空,他張嘴想跟說些什麼,凜冽的風灌進口鼻,随後腳下一輕,身邊的人放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