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其實看到賀魚的頭像他心裡那點信任也所剩無幾,見此不回消息有一種被小孩子耍了的感覺,連對着周新宇都起了一絲憤怒的情緒。
他本來就夠煩了,還有人來添亂,想到這裡更氣了。
賀魚的頭像是前幾天他拍的小黑,躺在天藍色的床單上伸着懶腰。
大約過了十分鐘左右,賀魚快走到家了拿出手機才發現孟明俊發了好多條消息。
賀魚沒有理會後面他帶着情緒有些不中聽的話:“什麼時候有時間,帶着玩偶跟我見一面吧。”
那邊回複得很快,孟明俊說随時都可以,希望這件事能快些解決。
賀魚理解他害怕恐懼的心理,沒上樓直接讓他報了個位置。
給裴寂發了消息讓他自己解決一下晚飯。
孟明俊把咖啡店的地址發過去,賀魚又回去地鐵站,告訴他大概什麼時間可以到。
孟明俊帶着墨鏡在窗戶旁邊的位置有些坐立不安,這會太陽下山,窗戶外面的夕陽落在他的臉上,溫暖色的橘光卻沒有一絲暖意。
咖啡廳内很安靜,孟明俊看着夕陽難得有片刻的放松,這段日子神經緊繃覺都沒怎麼睡好,此刻來了些困意。
賀魚說他得一個小時才會到,他不自覺垂下頭趴在桌上,打算眯一下。
剛有些睡着時旁邊有人輕輕碰他:“先生,先生?”
他内心的焦躁更盛,擡頭看到咖啡廳的服務生,他語氣有些不好:“什麼事?”
服務生的職業素養十分好,微笑着給手裡的袋子放在桌子上:“剛才有個跑腿說這是您夫人給您的。”
孟明俊心頭一緊,有種說不上來的恐慌感,他甚至感覺自己不用打開這個袋子就知道裡面的是什麼東西,他不過才出來一下午,就又跟到他的身邊。
服務生似是看出他的狀态不是很好,又喚了兩遍他:“先生?你還好嗎?”
孟明俊無力得擺擺手:“沒事,你忙去吧。”
已經懶得掙紮了,沒什麼作用。
他有些崩潰得暴力拆開袋子,果然裡面躺着那個人偶。
它其實說起來與其他人偶沒什麼區别,頂多是外表更好看一點,摸上去更細膩,不是木質的...
孟明俊給它擺在中間,有些喪氣帶了些祈求:“你要怎麼樣才能放過我?”
人偶畫出的嘴似乎動了兩下,不過此時的孟明俊并沒有注意,人偶就在他的面前,他那點睡意又全無,隻能在手機上面給賀魚發着消息問還有多長時間。
心裡默默祈禱這次可以真的解決這件事。
眼看着時間差不多了賀魚還是沒有給他發消息,孟明俊心中越發焦急,他此刻隻覺得會不會是這個人偶做了什麼。
又連着給賀魚發了幾條消息。
“您好,請問您是孟明俊先生嗎?”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清涼的聲音,給他的浮躁的心注入一絲涼意,讓他平靜下來。
孟明俊像是見到了救星,臉上驚喜的表情在看到賀魚時又僵在了臉上。
這不就是一個大學生,難道是自己被認出來要簽名的嗎?
不過有人說話能緩解一下他的心情。
“我是。”
他話音落下隻見那大學生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放,招呼服務生:“來瓶水,對了有沒有充電寶,手機沒電了。”
這種店裡一般都是有的,不過賀魚的手機沒電了掃不了碼。
服務生的動作很快,立馬就給賀魚上了一杯水。
賀魚指着桌上擺着的那個人偶:“就是這個啊。”
孟明俊呆愣愣的點個頭,這個大學生就是?
他打量着賀魚,微微卷曲的頭發,穿着半袖牛仔褲,眼裡亮晶晶的,看着就像個不谙世事的大學生。
“你...”
賀魚瞧他的神色就知道:“我就是賀魚,你别看我年輕,我保養得好。”
孟明俊将信将疑,不過看他的輕松神色倒是心裡也安定了幾分。
賀魚拿起人偶,這上面有很重的陰氣,是藏着些東西的。
他感覺這個人偶的觸感怪怪的,他問:“這個人偶什麼材質的?”
孟明俊微愣,搖頭:“我也不知道,材質不對勁嗎?”
賀魚翻看着這個人偶:“這不是現代的東西,得有幾百年了。”
這下孟明俊更懵了:“那它怎麼會出現在店裡!”
賀魚想了想道:“可能是出土後自己跑出來的,你不是說它會控制你夫人和孩子嗎,說不定也控制了店老闆呢。”
想都這賀魚一頓:“它不會是特意找你的吧?”想想真的有可能,擺在店裡,這個人偶确實很好看,在孩子都進的店裡怎麼就正好被他選上了,再根據人偶之後總在他身邊出現的情況,多半就是奔着孟明俊來的。
賀魚放下人偶,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右手上的皮膚,沉吟片刻突然道:“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外表的材質有點像...人皮?”
孟明俊剛放下的心準備吃兩口甜點,手上的勺子被這一句話吓得又掉在托盤上。
賀魚推過去:“你要不要摸摸試試?”
孟明俊趕緊搖頭,他不是沒摸過這個人偶,确實摸起來過分細膩。
他的聲音有點不受控的顫抖:“那...那怎麼辦,要不要報...”他話說到一半想起賀魚說這是很多年的東西。
賀魚搖搖頭:“我感覺這是很久之前的什麼邪術制作的東西,目的不明,不過我推測是用人皮做的人偶。”
孟明俊不敢看一眼,咽了下唾沫問:“那他為什麼又會找上我?”
賀魚攤手:“不知道,不過想來也是它之前跟你有淵源,或許是你,也或許是你的祖上。”
他說着又勾過這個人偶:“想知道具體為什麼,直接問問他就行了。”
孟明俊掃了下周圍:“這塊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吧。”
賀魚給他丢到原本的袋子裡:“行。”這種至陰之物在人家店裡放久了也會影響生意。
孟明俊帶着賀魚打個車回家,他家别墅區周圍沒有什麼出租車,他剛才過來都是走着過來的。
這個時間他老婆孩子都不在家,老婆要去做美容,孩子這個時間要去上興趣班。
孟明俊的家十分大,看的賀魚又是一陣羨慕。
賀魚把那個人偶倒在茶幾上:“出來說說吧。”
人偶沒有什麼動靜,賀魚等了會,就在孟明俊心中那股懷疑又升起之際,隻見賀魚從兜裡掏出一張黃色的符紙,在人偶面前晃了晃。
“我給你個機會陳述,你再不識好歹我就直接滅了你。”
他說着給符紙輕輕放在人偶的胸口上,似是感受到這符紙帶來的威脅,人偶的臉動了動。
賀魚收起來給它擺正:“說吧,快點說我着急回家做飯。”
人偶活動了下手腳,吓得孟明俊張着下巴往後挪了挪,指着茶幾上的人偶磕磕巴巴:“它、它真的會動!”
賀魚:“我不瞎。”
人偶動了幾下後端端正正跪坐好彎腰:“大人。”
賀魚指了指那邊的孟明俊:“你為什麼纏着他?”
人偶畫出的黑色小眼睛在看向孟明俊時溢滿了悲傷:“徐郎,可是把我忘了?”
它開口說話是個聲音極為好聽的女子。
孟明俊反駁:“我不是徐郎,我不認識你啊。”
人偶眼裡的悲傷化為失望,卻舍不得移開視線緊盯着孟明俊:“是啊,你已經轉世了,自然是記不得我的。”
賀魚問:“你既已知他已轉世前塵皆忘,為何還纏着不放?”
人偶終于不再注視着孟明俊,垂下頭:“我隻是想陪在他身邊。”
若是情能自控,便也不是情了。
賀魚心裡唏噓:“你瞧,你的徐郎現在被你折磨的覺都睡不好,臉上的黑眼圈都快到下巴了,他害怕你,你已非人,他卻還是,這一世他已娶妻生子,你願意看到他本來幸福美滿的生活被你打擾嗎,你的出現已經影響他很多了。”
人偶掃過孟明俊的臉,喃喃自語:“是啊,我那會在店裡看到他不是這樣的。”
孟明俊被這段日子的折磨吃不好睡不好,神經時刻緊繃,早已快崩潰邊緣,現在不用僞裝坐在那裡都沒有人能認出來這是那個影帝。
賀魚歎口氣:“跟我走吧。”
人偶再次擡頭深深看了一眼孟明俊,這一眼似乎是要将他整個人記在心裡,那些再次重逢要說的話,在心裡轉了幾圈都沒有說出口,他現在最好的生活就是不被自己打擾。
說了徒增負擔,又是何必呢。
這段日子她也看到了,他現在生活的很幸福,有錢有大房子,不再像過去那種寄人籬下成為權貴打趣玩意的日子。
孟明俊被這一眼看的胸口隐隐作痛,說不上來的情緒。
淚水滴在手背上他才意識到自己哭了。
人偶不會流眼淚,黑色墨點的眼裡隻有無盡的悲傷。
“那就麻煩了大人。”她說罷便自己跳回那個來時的口袋,似乎看不孟明俊就不會反悔。
賀魚拎着袋子看着不知前塵卻淚流滿面的孟明俊說:“她這次應該不會再回來了,沒了她你夫人和孩子應該也恢複正常了,這三張符帶在身上一個月,沒事多出去曬曬太陽驅散一下身上的陰氣。”
孟明俊呆呆接過,腦子裡無法思考,他隻覺得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失去了。
“大師,這邊沒有車我送你走吧。”
賀魚沒有拒絕。
賀魚沒有坐在副駕駛,他知道人偶此刻不能跟孟明俊貼得太近,萬一後悔了大家都不好。
孟明俊打着方向盤,前方是倒計時的紅燈,一路上的紅燈很多,他莫名心裡有些期待,要是這條路能再走得久一點就好了。
他覺得自己這種想法很奇怪,這不是他的想法,像是另一個人的,可也是他的。
可能就真的是他前生的業障吧。
孟明俊克制着自己古怪的要留下人偶的想法,給賀魚送回家。
眼看着賀魚下車手裡提着袋子就要走遠,他下意識叫住賀魚。
賀魚回頭。
他張了張嘴:“沒事,抱歉。”
賀魚走得腳步飛快,生怕這兩個人給他來一段人鬼情未了,那可就麻煩了。
别到時候承諾給的錢不給了。
賀魚打開門屋裡有些黑沒開燈,他還疑惑裴寂不在嗎,意識到裴寂回去了他心裡還有點失落,擡手給燈打開,被端坐在沙發上黑着一張臉的裴寂吓了一跳,手機放在他身邊,遊戲都沒玩。
他沉聲的時候還是有點壓迫力的:“去哪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