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吳邪看着被吓了一跳的胖子，渾身發抖：“我們昨晚被天授了!”

“什麼意思?”胖子奇怪：“添壽?小哥不用了吧。”

吳邪看着小哥：“對不對!”

小哥點頭，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種非常淡薄但是讓人難受的情緒。他沒直接說出來，因為他非常意外他自己熟悉的可怕的感覺，又重新出現。

吳邪又重新看向顧寫寫，顫抖着問，“你也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這件事，你們一個月前就知道了。”顧寫寫打了個哈欠，卻說出令他更加膽寒的信息。

“什麼？”小哥也回頭，詢問着她。

顧寫寫站起身，表情有些乏味。她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吃進去平複了心情。“雖然這事我已經和你們說過幾十遍了，但是沒關系，現在多說一遍也行。”

“吳邪，你以為自己現在發現了被天授的真相？”顧寫寫突然問他。

“不然呢，這不就是。”

“不不不，你發現的是對的。我的意思是說，你大概幾十天前，就發現你們被天授的事情了。不過總是在明白後又被天授，失去了這部分記憶。其實在這期間，我們一直都在前進，現在我們已經行進到裂縫深處了。”

衆人膽寒，小哥卻捕捉到一個詞。

“你們。”小哥看着顧寫寫，她的表情依舊平靜。

“是啊，因為隻有你們被天授了。你們知道我每天面對被天授的你們仨，需要多大的勇氣嗎？”顧寫寫歎了口氣，“我剛開始就覺得你們不對勁了，還沒說什麼。直到天真第一次覺醒，我才明白。我本以為吳邪覺醒這事就完了，沒想到還要搞個無限循環。然後看着你們一次次的覺醒，然後又被天授失去記憶。”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經曆一次無限流啊，顧寫寫在心裡說道。

“怎麼可能？！”

顧寫寫沒有急着反駁，又掏了顆糖放進嘴裡嚼着，平息着情緒，“吳邪你看看時間。”

吳邪低頭查看，手表上顯示，他們已經進來了一個月時間。

胖子也看他的手表，渾身冷汗。

“我睡覺前明明确定了日期的。”

顧寫寫哦了一句，“要不然你再看看手機相冊裡的視頻呢。”

吳邪仔細看視頻，驚恐的發現手機相冊裡全是同樣角度的視頻——他幾乎每一天晚上，都在拍他們四個人。另外一個吳邪，把每一天晚上都拍了下來。

所以剛才看的根本不是他以為的那天晚上錄下的。手機裡這整一個月，每一天晚上，都有這麼一段視頻。他想看的是30天前的，但看到的是昨晚的。

原來是這種感覺，原來小哥是這種感覺，昨天晚上的吳邪，是他自己，但他又是另外一個人，也就是說，天授的恐怖在于，他的人生變成了無數獨立的人。

“走!”吳邪背起背包，看着小哥：“走!跟我走!我們都走!”

當時應該聽小花的，應該聽小花的!小哥絕對不能再被天授了!

這件事情絕對必須，已經結束!不要再給他有任何尾聲了。

小哥一把抓住吳邪，吳邪的手完全發抖，對着他大叫：“走!!離開這裡!我掩護你，你走!”

你這幾年經曆的所有一切，你不可以再忘記。

他的速度全速前進，可以快速離開這裡。

胖子也同時反應了過來，大罵了一聲，看了看四周的洞壁：“我操。這是賊心不死啊。”

“這是不是小哥脫離了天授之後，上頭有什麼力量要把他搞回去啊，所以拿你當引子。我操，那是什麼力量?是在昆侖山底?沒小哥不行麼?”

小哥搖頭：“來不及了。已經過了一個月了。”

“沒關系！讓小顧和你一起出去，你們兩個一起，一定可以出去，真的！”吳邪大喊道。

小哥再次搖頭，沒有說話，吳邪很明白這是沒有可能了。

顧寫寫在一旁看着，他爹的，這劇情一模一樣都看了幾十遍了，揉着眉頭，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會再次被天授。

毫無疑問，幾人已經深入了，所以小哥剛才一直在看縫隙盡頭的黑暗。

他當時已經發現，那黑暗和入睡前不同，休息的位置已經換了一個地方。

胖子打亮了一個冷焰火，把四周照亮，這裡的環境十分相似，吳邪分不清楚和昨晚的區别，胖子爬到高處，把冷焰火丢向前面的黑暗，吳邪就看到，在這個地方，有無數的幹屍，沒有手的幹屍。在這些幹屍的中間，有一座非常小的土地廟一樣的東西。上面插了一個幹屍的頭，似乎在譏諷幾人。

幾人翻過去，來到小土地廟前，這東西就是一個五鬥櫃那麼大的模型一樣的小建築，是用黃土夯的，看上面的瓦當圖案，年代非常久遠。

“這東西起碼到戰國時期了。”胖子隻掃了一眼瓦當就知道了，他在瓦當方面是某種意義上的專家。

一顆幹癟的人頭，放在小土地廟瓦頂上，瓦頂是人字檐所以人頭并不能平放，放的非常随意。這是一種戲谑。

在小土地廟的裡面，并沒有神像，裡面是空的。胖子的手電掃了掃四周，也沒有發現土地爺的殘骸。

“這些屍體都是張家人，不知道是一起進來的一隻隊伍，全部死在了這裡，還是陸續進來的，到了這裡就都死了。”胖子看着斷手說道：“這是挑釁麼?如果是天授，為什麼讓我們在這一刻醒悟過來。”

吳邪看着那幹屍的眼洞，緩緩坐倒在一邊的亂石上，就笑了起來。

根本控制不住這種發笑，居然一個月了。

怎麼辦?回的去麼?路上發生了什麼，有沒有岔路?

所謂天授，給與人的是不屬于自己的思想，其中最可怕的是給與自己不屬于自己的欲望。

吳邪心想，他要把小哥送出去，離開這裡，離開這裡十萬八千裡，要去美國，去毛裡求斯，去冰島，離開這裡!這是他當下的欲望，也許幾分鐘之後，欲望就會消失，他隻想把他往裡送，送到萬古洪荒的昆侖山源頭。他們幾個會開開心心的，猶如春遊一樣。

他能抵抗麼?他得抵抗天授，他能抵抗它?他想着，笑的更厲害了，人這種東西，在欲望方面脆弱的難以想象，當你湧起無數個你恨，你想要，你愛的念頭的時候，你根本不會去思索，這些念頭是從哪裡來的。

這裡的天授則是毀滅性的，如果他們随時會被天授，等于他當下的這個吳邪，所有的計劃，所有的智慧，都毫無意義。下一秒，他就可能不是他。

顧寫寫歎氣，小哥當年說了一句話，她記憶尤深，意義這個詞語，本就沒有意義。就是如此，他已經經曆的太多了。

“天授的時候，最常見的發生情況是怎麼樣的。”吳邪看着小哥：“是必須在睡眠中，還是說，天授會發生在任何時候。”

“任何時候。”小哥看着那顆人頭，沒有看吳邪。

“天授之後，腦子裡會多一個目的，對麼，被天授的人會去做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完成了，所有的記憶都會消失。你就從零開始了，無論你經曆了多少動人的故事，有多少瑰麗的經曆，都像廢稿一樣直接被抹掉了。”吳邪看着他。“是不是這樣。”

小哥轉頭看着吳邪的眼睛，他也看着他，他道：“會剩下一些，但非常少。”

自己做過什麼，變成巨大的謎團，是一種什麼感受？

他無法想象。

顧寫寫站在三人身前，看向遠處的黑暗，眼裡仿佛看到了地下深處的景象，很快又消失不見。與此同時，她的心髒劇烈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