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沒有蜂人出現在他們隊伍裡,不是小花的措施起作用了,而是蜂人早就混進來了。
金星傘聚精會神的看着吳邪,但在他眼裡,它已經不是一個人了,這東西不知道是什麼,但肯定不是人。
“還是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它根本沒有說出這句話,它其實發出的是啪啪啪的聲音,但為什麼他聽上去是完全有邏輯的對話?這分明隻能是一種可能性——他被什麼東西魇住了,他自己的大腦在編撰兩個人的對話,是他的大腦自己聽着他啪啪啪的聲音,把他發出的聲音合理化的。
吳邪其實在和自己對話。
那麼它到底長什麼樣子,是不是也一定不是現在這個長相。
吳邪犯了難,下意識看向顧寫寫,她現在沒事幹,低頭玩着手裡的打火機,這是個造型精美的打火機,看上去十分有分量,在她手裡翻飛着,她察覺到吳邪的眼神,用餘光看了他一眼,真奇怪,她以前從來不會用這種眼神看自己的。吳邪有些疑惑,但她一定不會無緣無故這樣。
等等,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他進到這裡來之後就開始忘記之前餘光能看到東西這件事情,但是在這一刻,被顧寫寫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了之前餘光可以看到東西的情況。
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氣,用餘光緩緩的瞟向了金星傘一眼。
那幾秒鐘就算是吳邪這樣的人都心跳加速,慢慢的,金星傘模糊的輪廓開始出現,他一看了個大概,腦子就嗡了一聲。
首先是這裡的光線,在餘光下特别的暗,和他現在看到的情況不一樣,他必須要強調,特别的昏暗。
本來在懸崖上已經非常昏暗了,但事實餘光看出來的世界,光線更弱。黑色的壓抑感極度濃郁,其實基本上屬于看不清的狀态。
他就看到金星傘在朦胧的餘光中用一個奇怪的姿勢坐着,臉特别的長,絕對是長出了正常人的範圍,這就是頭骨極度生長把臉皮直接拉成了妖怪的樣子,而且眼睛非常靠近額頭,極其詭異,因為頭骨的牽扯,眼睛變得非常細長。
“小三爺,你怎麼了?你倒是說話啊。”他納悶起來,因為吳邪的表情肯定很奇怪。
在餘光中,吳邪能看到它的下巴皮太緊了,無法張開發聲,隻能發出啪啪啪啪啪的聲音,看上去隻是震動,但吳邪聽到的卻确是人話。
是不是,真相其實是一個奇怪的怪物在他們面前,那怪物完全不似人的樣子,隻能發出啪啪啪啪啪的口器震動聲,但吳邪卻和它稱兄道弟,什麼都無法察覺。
吳邪的餘光越過了它,看它身後的人都縮在迷蒙的黑暗裡,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其中有一個人,他的手非常簡單的做了三個手勢。
那有點像緊張手指不自覺的抖動,但吳邪認出了那是屍狗吊的手勢,隊伍中有屍狗吊的人。
吳邪的手也小心翼翼的做了那個手勢,接着,對方非常細微的做了一個讓他看上面的動作。
吳邪正面面對金星傘,對他道:“先休整,等一下我們分成兩隊,願意和我去抓蜂人的,和我們三一起走。”
“小三爺,分開行動這不合适吧,你這有點挑破離間。”
吳邪假裝脖子疼不耐煩,轉頭,用餘光去看他們的頭頂。
竟然發現在餘光中,這個懸崖的頂竟然已經可以看到了,營地其實就在這個山頂十幾米的下方。
其實他們非常靠近頂部了,根本就不是在半山腰上。但正眼看的時候,頭頂是一片絕望的虛空,似乎無窮無盡。
同時就看到極度昏暗的光線下,懸崖的頂部竟然有一個挂着的青銅爐鼎,有幾條生鏽的青銅鎖鍊挂着那個爐,看上去年代極度久遠,上面的千層鏽可以直接斷到戰漢之前。
這玩意三千年前就挂在這裡了。
在青銅爐上方的洞穴頂部,則有很多的凹陷,裡面爬滿了金星傘一樣的奇怪屍體,它們真的像蜜蜂在蜂巢裡一樣。層層疊疊,但這些屍體已經全部幹癟猶如幹屍一樣,看樣子年代和香爐是同一個時代的,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掉下來,似乎上面的岩石上有很多鈎子,将它們懸空勾住。
吳邪恍然大悟,這是一道屍障,蜂人不僅可以讓他們覺得它們是人,也可以讓人覺得它是黑暗。
上面的這些屍體影響了他們的大腦,讓他們往上看以為全部都是虛空。
吳邪低頭再看那個屍狗吊,他又偷偷做了一個手勢,那個手勢他不太懂,但他知道,那個香爐裡應該有什麼蹊跷,所以他們不能輕舉妄動。
吳邪深吸一口氣,繼續點上一隻煙,對它道:“不好意思,我想到好多事,有點走神,你剛才說什麼來着,對了,我說什麼你都反對,那你說說你的想法。”
“咱們首先當然要等花兒爺回來,這畢竟他做主對吧,其次,我們食物還夠,這地方太邪門,繼續往前走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如果花兒爺回來,還是想辦法出去。總之就是别用危險的辦法,我們吃不消。”
“那我們就不陪你們了。”吳邪說道,吐了一個煙圈:“我不習慣坐以待斃,我們自己去抓。”
金星傘的表情完全沒有變化,于是他繼續道:“我繼續往上爬,你們該這麼樣怎麼樣。”
說着吳邪拍了拍顧寫寫的肩膀,又招呼胖子往上,一下金星傘就拽住了他。
“别啊,小三爺,你走了,我們群龍無首,要是花兒爺不回來,你還得帶領我們呢。”
“你做主呗。”吳邪笑着看着它。
顧寫寫瞅着吳邪的笑臉,總感覺有些毛骨悚然,吳邪知不知道他現在笑得很恐怖啊。
“我不是這塊料。”它說道:“這往上花兒爺說了,絕對不能貿然上去,我畢竟是花兒爺的兵,您要上去,我得攔着您。”
“但我不是花兒的兵,對吧。”吳邪繼續笑着看着它,它道:“我不能看着您送死,您理解一下。”
吳邪想掙脫它,但那手像鐵鉗一樣。吳邪有些意外,它不讓人往上走。
“你總不會對我用強吧。”吳邪說道,心說還真是我說話的風格,看來自己這人平日裡還有點雞賊。不由有點好奇,如果開始卡對方的話頭會怎麼樣?
所以對方愣了一下之後,吳邪就問他道:“你是打算現在讓你身後的人,用槍來脅迫我,讓我不往上走?”
“您這話說的。”
“你回答我,我數到三,回答不明确我就翻臉了。”吳邪說道,故意湊到它的耳朵邊說。同時就用餘光開始仔細得觀察它的後背。
後背上什麼都沒有,這具屍體穿着一件少數民族的衣服,衣服高度腐爛,應該在這裡有一段年頭了。
“小三爺,你這是不是欺負晚輩了。”
“三。”吳邪平靜對他道:“對了,小三爺不是你想叫就能叫的。”
吳邪始終保持着微笑,用餘光去看它抓着他的手,手完全是一具幹屍的狀态,指甲非常長。但他毫不慌張,他知道身旁人的目光一直注視着自己,隻要她願意,她可以在一瞬間砍下這隻手,或許,一秒都用不上。
某個蜂人似乎意識不到自己正在面臨會被砍成九九八十一塊的風險,仍舊還是堆笑,說道:“我唯一的目标就是保證小三爺的安全,小三爺以後會理解我的。”
說着它看了身後一眼,問他們道:“對吧。”
後面的人不說話,但他們竟然開始真的摸槍了,吳邪笑了笑說道:“二。”
它完全不慌,吳邪心說要稍微退一下,又看了它身後的屍狗吊一眼,那哥們還在悄悄暗示,但他完全看不懂。
就在這個時候,金星傘忽然歪了一個下頭,順着吳邪的目光往後瞟了一眼。吳邪心說糟了,一下伸手抓住它的耳朵,讓它沒法完全轉過去。
“一,”吳邪順口說道,為了掩飾他的奇怪舉動,一下揪住它的耳朵:“回答我。”
它此時卻不回答了,吳邪看着它的表情,發現它在打量自己。
那表情就和烏爾梅素描本畫的一樣,惡狠狠的。
吳邪眯起眼睛,他的态度轉變太明顯了,肯定是出了什麼問題。
它意識到他自己暴露了?
吳邪很迷惑,下意識的就往它身後看去,它身後的那個屍狗吊渾身發抖的做了一個:跑!的暗示。
吳邪回神的瞬間,忽然就看到金星傘一下朝吳邪的脖子咬了過來。吳邪心說旁邊那人也别光看熱鬧啊,你至少動手啊。話還沒在心裡說完,一道陰冷的風就拂面而來,接着吳邪被顧寫寫甩到後面去,後背撞上崖壁,讓他皮肉發痛。
衆人還沒看清楚顧寫寫的動作,她就已經把刀收回後腰的刀鞘裡,黑暗中隻有一道銀色的光芒劃過,很快又消失不見。在她身前,金星傘,或者說那個蜂人,已經碎成了九九八十一塊,噼裡啪啦掉落一地。她回首看向吳邪,“沒事吧。”
吳邪搖頭,龇牙咧嘴反手揉了揉腰,心說自己這個年紀了一把老腰,你就不能溫柔點。
顧寫寫咧嘴,溫柔好啊,再溫柔點你的脖子就被那個鬼東西咬下來了,你就長眠于此了。
吳邪無奈,隻好蹲下來去看那一地七零八碎的東西,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二寫她,刀法是不是長進了不少?
他回頭看向顧寫寫,她正擦着手指頭沾上的“灰塵”,簡直比以前還矯情了不少,見他看來,露出個傻裡傻氣的笑容,吳邪一拍額頭,不管刀法長進多少,這裡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