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尖鈎深深地鈎進了陸有道的皮肉，瞬間，白馬棋上已經沾上了一片血污，成股向下淌。

“啊——！”

棋子太高，陸有道此時雙腳懸空，疼出了一身冷汗，“别、别過來！有機關！”

蘭葉離得他最近，倏地尖聲喊叫。

門口的王浩顧不上害怕，三步并兩步将蘭葉抓到了自己身邊，狠狠地捂上了她的嘴，“噓！别喊！别喊！”

牧朝生的目光淡淡地從陸有道身上收回，看向了慈賀。

準确地說，是看向了慈賀腰上的、和陸有道身上如出一轍的鐵鈎，“他出血了。你真的沒事？”

慈賀想了一會兒，又搖了搖頭。

“可能是有點擦破皮了吧，”他道，“沒事。”

牧朝生好一會兒沒說話。

許久，他才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象棋棋盤，輕聲同慈賀道：“你有沒有覺得，這個棋盤的1、2、3行有點太空了？”

标準國際象棋棋盤為8×8的正方形棋盤，從下向上标号為數字1至8，從左到右為字母a到h。

牧朝生所說的三行正是棋盤最下方的三行。

“嗯。”

慈賀點點頭，“我看過了，4到8行的棋子擺放……嗯，沒有規律。但密碼是五個字符，4到8也是五行，這應該不是巧合。”

陸有道疼得臉上泛上了青白。

不過大概是軍人的天性使然，他緊咬着牙，始終一聲不吭。

蘭葉此時正在輕微的啜泣，她的聲音混雜着從剛才開始便一停不停的警報聲，聽上去不甚清晰。

“怎……怎麼辦啊，我們的表演任務都還沒開始，就要死在這裡了……”

王浩沒有陸有道的好脾氣，被蘭葉哭得心煩，勸了幾句無果後，索性扔她到一邊不再理會了。

他在棋盤周圍轉圈看着，嘟囔道：“這棋盤……到底有什麼奧秘呢？總不能是那什麼，摩斯電碼？”

說完之後他自己都覺得好笑。

“可是這和摩斯電碼能有什麼關系呢，這棋盤上也沒有長短長、短短長的……”

可他一轉頭，便看見了慈賀和牧朝生兩人意味深長的四隻眼睛。

王浩：“嗯？怎麼了？”

牧朝生看了一眼桎梏中不得動彈的慈賀，又看了看他腰間沒有再度收緊的鐵鈎爪。

他動作很輕地試探着将自己卡位的胳膊抽了出來。

幸好，鐵鈎爪并沒有因此出現任何異動。

他大步走到了王浩身旁不遠處，找了個能看清棋盤棋子的角度。

“行4，10001101。”

牧朝生很快便收回棋盤之上的目光，再度看向慈賀，“或者是01110010。是哪個？”

被綁在石墩上的慈賀“啧”了一聲。

他垂着頭，聲音聽上去有點發悶，但談不上是抱怨，“在算呢。别急。紙和筆都沒有，我腦子哪有那麼好。”

“警告，警告。非法入侵，請輸入密碼。”

石墩子一停不停破喉嚨啞嗓子地喊着，喊得所有人人心惶惶。

白馬棋子上的血已經從淌到了棋盤上，陸有道礙于疼痛也不敢動彈，緊繃着肌肉，隻求助似地看向慈賀。

王浩和蘭葉一時也摸不着頭腦，“你們這是……說什麼呢？”

“……128，128加8加……”

慈賀嘟嘟囔囔，“141，‘NO BREAK HERE’，非中斷字符，不對。”

從剛才到現在，牧朝生黑沉沉的一雙眼睛便一直沒有從慈賀身上離開。

他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沒有，甚至除了慈賀被鈎爪鉗住以外，再沒有露出一分一毫的緊張神情，同這逼仄而慌亂的封閉空間格格不入。

對于衆人的不解，牧朝生看上去并沒有絲毫開口解釋的打算。

他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過旁人。

“就是一個簡單的二進制和ASCII的轉換。”

倒是慈賀悶頭算了一會兒，掀了掀眼睑随口解釋道，他不解地看向王浩，“不過你連摩斯電碼都知道，為什麼不知道這個？”

王浩尴尬地渾身一僵，随後苦哈哈地假笑兩聲。

“我這……我也沒說我懂摩斯電碼啊……”

“哦。”

慈賀不在意地點了點頭，“棋盤8×8的規格，8恰好是二進制數的一個字節，轉為十進制後再對應ASCII字符。然後有棋子的格子可能代表0，也可能代表1，兩種情況，算一下排除掉一種就是了。”

蘭葉聽得一愣一愣的，一時也顧不上啜泣了。

她聽不懂，隻連蒙帶猜地問：“那……現在知道結果了嗎？”

“嗯，剛才牧朝生說的第一種，是有棋子代表0的情況，轉換結果是無意義控制字符。所以正确的應該是第二種，有棋子代表1。”

慈賀道，“轉換成十進制是……114，對應的字母是‘r’。”

王浩聽到這裡這才勉強跟上了趟。

他哈哈一笑，“……哈哈，反正就是算出來了呗。哈哈，繼續啊，快繼續算。”

慈賀朝牧朝生那處看了一眼，牧朝生心領神會地一颔首。

他偏了偏頭看向棋盤，“行5，01100101。行6，01101011。行7……”

很快，懶洋洋念完了數字的牧朝生便重新回到了慈賀身邊。

他攏了攏自己的圍巾，偏過頭去低低咳了兩聲，随後将目光重新落回慈賀身上。

“r，e，k，o，J……”

慈賀嘀咕道，“‘Joker’？”

“哎哎哎，這個我知道，Joker，小醜嘛。”

談話總算是觸碰到王浩的知識明區了，他立即小學生似地舉手搶答，“不過……這密碼，挺直白的哈。早知道就直接猜了。”

此話一出，即便是溫吞的蘭葉都沒忍住地看了王浩一眼。

王浩咳了兩聲，自知理虧地縮了縮脖子。

......好吧。

他承認，他這話純屬是“馬後炮”說來口嗨的。

依照《Escape》這遊戲的德行，給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真的胡亂猜密碼。

“嗯，不僅直白，還很講究。這‘J’還是大寫的。”

不過慈賀似乎對此并不在意，甚至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他一邊輸着密碼一邊道，“不過，時間有限，其餘的話一會兒再說吧。”

蘭葉下意識擡手看了看手表。

十一點十五分。

的确。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