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辰了?”她問。
“快申時了吧。”如意答。
“嗯……”
君如是點了下頭,在陽光下阖上眼歇息。
如意還以為她睡着了。
不過沒多久,她重新睜開眼:“幫我把紙筆拿來,我再寫張紙條,你替我放到那楓樹下。”
“欸?”如意不解,但想到也許是讀書人的那些事吧,便不再問,取來了紙筆。
君如是在紙上寫了娟秀的小楷,讓如意送去,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她重新靠在椅子上閉着眼。
溫暖的陽光擁抱了她,宛如母親的氣息。
但那一刻,她腦海裡浮現的,不是母親的模樣,而是蘇寒山在手機上給她看過的,太陽的圖片。
那是一顆巨大的火球,卻沒有火焰。
那裡沒有金烏,沒有神明,隻充斥着無窮無盡的氣體。
以她所不能理解的方式,持續地散發着光和熱。
滄海桑田,鬥轉星移。
太陽已經照耀了無窮無盡的歲月了,她,甚至整個大秦王朝,對于太陽來說,也許連長河中的一粒微塵都比不上。
未來,太陽還會繼續照耀着。
對于她所能理解的時間維度,那便等同于永恒。
“真震撼啊。”她輕聲歎着睜開眼。
眯着眼去望那懸挂在九天之上的太陽。
聽說那極大,極大,大到她所不能想象的概念。
也是,她連自己所在的世界都無法窺探全貌。
她想到蘇寒山的世界,那一定是個極其精彩的世界。
她偶爾想多了,也會生出一絲想要望一眼的沖動。
“姑娘,有些奇怪。”如意邊往回走邊說道。
“怎麼?”
“我總覺得那個偏院的後院有些邪門……”如意搓了搓胳膊,“姑娘,你說會不會那個道士沒有用啊,其實那個鬼還在?”
“為何這樣說?”君如是坐直了身子。
“方才小白跟我後面去了,一直沖着空氣搖尾巴呢,吓到我了……都說狗能看見人眼看不見的東西,會不會小白看見鬼了?”如意頗有些驚魂未定的感覺。
君如是卻眼眸亮起。
“果真?我去看看。”
“姑娘,你才好,身體還弱着呢,别被什麼不幹淨的東西沖撞了。”
“沒事。”君如是站起來。
如意拉着她。
“姑娘!有些事就算不信,還是避一避好。”
“如意,世上沒有鬼,你信我。”君如是道,“就算有,也被那道士捉了。”
“可……”
“也許小白真的看見我們看不見的,但你看小白害怕了嗎?你見哪隻狗見到鬼了,還搖尾巴呢。”君如是說到這忍不住低頭笑,“這是什麼樣的鬼呢,便真是鬼,應該也是有趣而不傷人的鬼。”
“……那要去也可以,我同姑娘一道。”
君如是有些頭疼,但勸服不了堅定的如意,便随她了。
如意在她身後,見自家姑娘加快了腳步,宛如急着見什麼人一般,一想到“有鬼”的可能,汗毛都不禁倒豎了起來。
難道姑娘鬼迷心竅了不成?
她看了眼天,還好太陽還在呢,多少讓她有了些安全感。
君如是猛地推開後院的小門,一眼便瞧見那熟悉的身影。
蘇寒山回過頭來,與她相視一笑。
君如是眨了下左眼,示意他注意跟在她身後的如意。
蘇寒山比了個“OK”的手勢。
君如是轉身對如意說:“你看,哪有鬼,莫要自己吓自己。”
如意探着頭,大大的眼滴溜轉了一圈,煞是可愛。
“就算有,我肉眼凡胎的也看不見啊。”她嘀咕道。
“這小丫頭,還挺可愛的。”蘇寒山笑道,“她就是你的丫鬟嗎?”
“嗯。”君如是應聲。
“是吧?姑娘既也贊同我,那不就對了。”
蘇寒山故意走到她面前做了個鬼臉:“哎呀呀,你家姑娘可不是贊同你,而是贊同我呢。”
君如是撲哧笑了。
“姑娘笑什麼呢?”如意問。
“沒有。”君如是用手帕擋了臉,僅露出一雙月牙般的笑眼。
“晚膳有什麼好吃的嗎?我好幾天沒吃飯了,正想我們如意的手藝呢。”她道。
“對哦!”如意瞪圓了眼,“啊呀”一聲,“我鍋裡還炖着雞呢!”
說罷她提着小裙子就跑了,君如是甚至來不及說上話。
“她叫如意?”
“是……我的丫頭,不過我們一起長大,如姐妹一般。”
君如是說着低頭輕咳了兩聲。
“你的臉色太差了。”蘇寒山露出擔心之色,“最近沒來是因為生病了嗎?”
“多謝惦記着,其實我的身子一貫如此,從小藥當飯吃了。”君如是笑道。
“既然生病了,怎麼不好好休息?”
“我是怕你記着小白,故而想告訴你一聲,小白無事。”
“我知道,我看見你的紙條了。”蘇寒山說,“下雨的那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