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李氏瞪眼,“我忙前忙後花了那麼多心力,怎麼能算了?我可告訴你,君正,攀上劉将軍這根枝,你這仕途才能更順,你不會腦子這麼不清楚吧?”
君正讷讷道:“這話聽起來,就像是拿如是的婚姻換前途似的……”
“你什麼意思?!”
李氏怒道:“你是說我賣你女兒呗?我都是為了誰?為了我自己嗎?她嫁給劉将軍,我能撈到什麼好處?”
“我也沒這個意思……”君正聲音放低。
李氏不領情,繼續氣道:“再說了,嫁誰不是嫁?反正女人終究是要嫁人的,嫁給有錢有勢的人家,總比嫁給那平頭百姓的好。”
她說着越發來氣,啐了一口:“呸,君正,你真不是個東西,我不幫着看說我不關心,我幫着看好了人家又顯得我别有用心狼心狗肺一樣,反正對于如是,我怎麼做都讨不了好呗,我活該!”
“夫人夫人……”君正忙擦好了腳,爬上床,給她按肩,“為夫斷沒有那個意思,不過就是話趕話,說到這上面來了嘛……不過确實還有一件事要與你說一下。”
“什麼事?”
“今日來了個客人,我安排了屋子給他住了。”
“哪個?我怎麼不知道?”李氏愣住,“也是,我忙前忙後忙了一天,也就這會才歇了下。”
“夫人辛苦……”君正忙道,“是我還住在明遠鄉的時候,鄰居家的孩子,如今長大了,怪可憐的,父母又都去了,他本打算趕去京城參加明年春闱的,我看着天怪冷,也不忍心,讓他先住下了。”
“哦……”李氏不大在乎,隻是有些略煩躁的表情,“你是老好人了,平添一張白吃白喝的嘴。”
“怎麼說也是故人之子,難道忍心趕人家走?”
“行了,别跟我說了,你打算養着就養着吧,天暖和點早點讓人走,家裡住着個年輕男人算什麼啊。”
“肯定的。”
君正含糊過去。
心道婚約的事若是此刻說了說出,還不知李氏會如何發怒呢,怕是會遷怒到楊元辰的身上,還是不說得好,之後再看着處理。
在他心裡,實際上也是不願把君如是嫁給劉家的,那劉将軍長得人高馬大,看着孔武有力的樣子,如是這般柔弱女子,萬一受點欺負可不得了。
“睡覺吧。”他吹滅床頭的蠟燭,說了句。
房間裡陷入黑暗。
黑暗中,君如是睜大了眼,無論如何也睡不着。
白日裡,君明月的話,李氏反常的行為,劉老夫人的笑容,都在她眼前一遍遍浮現。
她心裡明白,君明月的話大約是真的。
她歎了口氣,披着衣服坐了起來。
簾外燭光亮了起來,如意的聲音小聲響起:“姑娘,還沒睡嗎?”
君如是“嗯”了聲,伸手撥開床幔,露出一張清秀的臉。
如意在床邊坐下來,歎了口氣:“其實我也睡不着。”
“怎麼?”
“我老琢磨着白天的事,覺得二小姐說的那些話很有可能是真的,不然為什麼李夫人那麼好心過來送衣服送胭脂呢?”
君如是握住如意的手:“不管如何,明日我們早些起來,然後回宅子裡去吧。”
“姑娘,我也這樣想呢,我原先覺得那宅子又舊又偏,現在覺着,哪怕鬧鬼也比在這裡的好。”
……
天尚未亮,君如是就起來了。
如意一邊打哈欠一邊收拾行李:“姑娘,其實我一晚上都沒睡着。”
君如是看着鏡中蒼白的臉,其實她也差不多。
“父親快要出門了,我們待會在門口略等一會,恰好能與父親道個别。”
如意點了點頭。
她們本就沒帶多少衣物回來,自然收拾起來也不費勁。
君如是走出屋外,外面冷得很,一張口便吐出一口白氣。
地面上結了一層厚厚的霜,走路若不小心,都容易打滑。
有輕輕的誦讀聲隐隐傳來,引起了她的注意。
“如意,你來聽,是不是有人在讀《論語》?”
如意背着包裹出來,側耳聽了下,也驚訝。
“姑娘,确實有人在讀書,不過讀什麼我就聽不懂了。”
“怎麼會有人讀書呢?”君如是不解。
如意也好奇,她放下包裹,笑道:“我去看看是誰。”
君如是剛說了聲“小心”,就見如意差點滑了一跤,還好及時穩住了,自個也吓得拍了拍胸脯。
她這下長記性了,腳步放小心,很快便來到隔壁院子探頭探腦地往裡看。
楊元辰一心沉浸在書本中,倒是沒注意到這麼個“偷窺”的小姑娘。
如意盯着他的臉看了半天,也想不起來他是誰,便壯着膽子小聲喊道:“欸,你是誰呀?”
楊元辰聽到聲音,拿下書本,一張嬌俏的可愛的臉映入眼簾。
他笑了下:“姑娘好。”
如意看了眼周圍,沒什麼人,便走進去。
“你是誰啊?是來我們家做客的嗎?”
“在下楊元辰,父母與君叔叔曾是故交,君叔叔好心留我住一段時間。”
“咦?”如意露出驚訝,又問,“什麼故交,我怎麼不知道,我可是跟着夫人很久了。”
“曾在明遠鄉的時候,很早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