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擅長撒謊。
如意扶着她:“我們去看看吧,好像挺嚴重的。”
來到君明月的院子前,隻見裡面傳來不小的哭聲,君如是忍不住皺了皺眉。
院子裡人不少,點起了所有能點的燈,看着燈火通明,十分亮堂。
君如是走進去,見君明月在床上縮成一團,蒙在被子裡嗚咽着。
萍兒則是蹲在房間角落裡抖成了篩子,臉上淚痕滿面,愣是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李氏隔着被子抱着君明月哭着,一口一個心肝脾肺腎。
君正則是站在一旁歎氣,眉頭鎖得緊。
見君如是進來,李氏自然不會理會她,也沒心情理會。
倒是君正立刻過來幾步:“如是,你也聽聞了?”
“嗯……聽說明月被吓到了。”君如是低聲。
“唉,說是見到鬼了,可這世上哪裡有鬼呢?我活這大半輩子也沒見過,怎麼就給吓成這樣了。”君正搖頭。
他看了眼萍兒,更無奈了。
“兩個丫頭都被吓傻了,一句話也問不出來,這真是……唉。”
君如是聲音越發低:“應該沒事吧。”
君正道:“你身子弱,還生着病呢,先回房去,這裡有我們,今晚明月母親陪着她,明日再看看情況,讓大夫來一趟,實在不行去廟裡求求平安。”
也算是求個心安,反正他不信真的有鬼。
君如是有些落寞地往回走,一言不發,直到進了屋子。
如意從院子裡才出來,準備去拿熱好的湯藥,便撞見了楊元辰。
楊元辰問:“出什麼事了嗎?”
如意眼珠子轉了轉:“你個讀書人,說出來怕你不信。”
“什麼事呢?”
“二小姐看見鬼了。”
“這世上哪來的鬼?”
“看,就說你不信吧。”如意撇嘴,“不信還要問,問了也白問。”
“所以二小姐是被吓到了嗎?”
“是啊,吓得不輕呢,可能明兒還要請大夫。”
楊元辰打量了她,道:“你怎麼一點不擔心呢。”
如意聞言,反倒故意咧嘴笑了。
“我不擔心,我有什麼好擔心的,那麼多人擔心呢,我隻要擔心我們家姑娘就好了,我勸你也别擔心。”
“這又是為何?”
“你不是應該和我們姑娘站一派嗎?二小姐成天欺負我們姑娘,不是好人。”
楊元辰略有些驚奇,目光多了些淡淡笑意。
“為何我要和你們姑娘站一派?”
“欸,你不是和我們姑娘從小認識嘛,還妹妹妹妹地喊呢,難道都是喊得假的嗎?”
“也有道理。”
如意噘嘴:“我還指望你好好讀書,早點娶姑娘過門呢……”
不過她這話說得極小聲。
“什麼?”楊元辰似乎沒聽清。
“沒什麼,我走了,你快别去看熱鬧了,早點休息吧,抓緊時間看書!”如意給了個鼓勵的笑便走了。
楊元辰遠遠看了眼君明月的院子,果然沒去,隻轉身回屋了。
此刻君如是與蘇寒山在屋内,相對無言。
蘇寒山先打破了寂靜。
“對不起……我也沒想到……”
沒想到君明月的反應會這麼大,說白了就是不經吓,但他也是第一次吓人,沒經驗。
君如是搖頭。
“怎麼能是你的錯呢,是我有些……”她略糾結,“好像确實不該這樣做,睚眦必報不可取。”
蘇寒山卻不太認同。
“我是為這件事程度稍微過于嚴重了點道歉,但我并不後悔做這件事。”
君如是看向他。
他道:“一個人做錯事本來就應該接受懲罰,否則制定法律幹嘛呢?”
“她還小……”
“還小就更應該好好教育了,列夫托爾斯泰說,世上所有的熊孩子就欠頓打。”
蘇寒山說,“君姑娘,一味的忍讓并不是好辦法,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母親教我,應當做個大度的人。”
“郭德綱說,勸人大度的人你要離他遠一點,因為雷劈的時候會波及到你。”
蘇寒山說完,尴尬笑道:“當然,我沒有說你媽媽的意思……”
君如是沒說話。
蘇寒山說:“這句話的意思主要是說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有的人受了欺負,受了傷害,心裡是有愈合不了的傷口的,所以無法共情的人不應該站在道德高地上勸人家無條件原諒。”
“比如你,被君明月欺負不是你希望的,你也為此受到傷害,隻是無力反抗而已,并不是在享受這個過程啊,而且每次都算了,隻會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
蘇寒山無語道,“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憑什麼要受這份氣啊?”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君如是重複了一遍,忍不住笑了起來,“蘇公子,你每次都很有道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