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電子屏幕上,那條仿佛帶着血腥味的短信靜靜躺着,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鈎子,試圖将顧燼拖入未知的深淵。購物鍊接的預覽圖上,那支烈焰紅口紅的色澤妖豔得近乎活物,似乎正隔着屏幕對她發出無聲的誘惑。
“有意思。”
顧燼幾乎是咬着牙,從齒縫裡擠出這三個字。她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怒火和一種被獵物反向鎖定的屈辱感在她胸中交織燃燒。這玩意兒,竟然敢直接找上門來?!把她當成下一個可以随意吸食的“養分”?
“看來,它對‘同類’的氣息格外敏感。”沈昭冥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平靜無波,卻帶着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她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顧燼身邊,距離近得能讓顧燼清晰地聞到她身上那股獨特的、混合着冷冽檀香與陳舊紙灰的氣息。
“同類?”顧燼猛地轉頭,眼神銳利如刀,“沈科長,你最好把話說清楚!我跟這種靠吸食别人生命力才能存在的垃圾,可不是一路貨色!”
沈昭冥微微側頭,黑色綢帶下的臉龐沒有任何表情。“我指的不是本質,是‘容器’的特質。”
她的聲音低沉,仿佛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你的身體,因為某些原因,對這些‘異常能量’有着遠超常人的親和力與…吸引力。就像一塊上好的磁石,會吸引周圍的鐵屑。”
她伸出戴着黑色薄紗手套的手,指尖精準地點向顧燼手機屏幕上的那個鍊接。“它嗅到了你身上那份強大的、尚未完全掌控的力量,以及…那份隐藏在反叛外表下的,對‘存在’本身的渴望與不甘。這些,對它而言,都是最頂級的‘美餐’。”
顧燼的心猛地一沉。沈昭冥的話,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剖開了她刻意用玩世不恭和一身反骨僞裝起來的、内心最深處的隐秘角落。那種……對自身存在意義感到迷茫的虛無感,确實是她力量的源泉,也是她無法擺脫的陰影。
“所以呢?”顧燼強壓下心頭的震動,臉上重新挂上嘲諷的笑容,“你是想讓我點開這個鍊接,以身飼虎,給你當一次活體誘餌?還是說,你這位高高在上的‘飼主’,又有什麼新的‘調教’計劃?”
沈昭冥沒有理會她的挑釁。她伸出另一隻手,覆蓋在顧燼握着手機的手上。她的指尖冰涼,隔着一層薄薄的手套,依然能讓顧燼感受到那股仿佛來自極寒深淵的冷意。
“别沖動。”沈昭冥的聲音依舊平靜,但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直接接觸,風險過高。你現在的身體,還不足以完全抵抗它的精神污染。”
她說着,指尖在顧燼的手機屏幕上快速滑動了幾下,然後将手機從顧燼手中抽離。顧燼下意識地想要奪回,卻發現自己的手腕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輕輕一帶,動作瞬間停滞。
又是那種被完全掌控的感覺!顧燼眼中閃過一絲戾氣,但終究沒有發作。她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狀态,和沈昭冥硬碰硬,無異于以卵擊石。
沈昭冥拿着顧燼的手機,走到房間中央,從旗袍的暗袋裡取出一個造型奇特的、隻有指甲蓋大小的銀色金屬片,将其貼在手機背面。金屬片接觸手機的瞬間,發出一陣微弱的嗡鳴,手機屏幕上的鍊接周圍浮現出無數淡藍色的、如同電路圖般的複雜紋路。
“特殊生物處理科的‘嗅探蜂’,可以解析并追蹤數據源頭,同時隔離潛在的惡意代碼和精神污染。”沈昭冥解釋道,語氣像是在進行一次冷冰冰的技術演示,“阿九,連接端口,開始分析。”
“指令已接收。正在連接‘嗅探蜂’端口…數據流解析中…”AI管家阿九那毫無感情的聲音通過沈昭冥佩戴的、隐藏在耳後的微型通訊器傳出,“檢測到多層加密協議…正在嘗試破解…發現僞裝IP地址…追蹤路徑…目标指向城西‘?lysée Rouge’私人會所。”
“?lysée Rouge?”顧燼皺起眉頭,“那是什麼地方?”聽起來像個高檔會所,和之前幾個受害者的社會階層倒是吻合。
“一個會員制的地下美容沙龍。”沈昭冥收起手機和金屬片,将其遞還給顧燼,語氣依舊平淡,“以提供‘獨家’、‘高效’的美容療程和産品聞名于某個特定的小圈子。門檻很高,保密性極強,據說能讓顧客在短時間内獲得‘脫胎換骨’般的美貌。”
“脫胎換骨?我看是‘風幹脫水’吧。”顧燼接過手機,冷哼一聲,“看來,那支該死的口紅,就是通過這兒流出來的。”
“可能性很大。”沈昭冥轉身,向門口走去,“準備一下,我們去‘拜訪’一下這家會所。”
顧燼看着她如同暗夜鬼魅般離去的背影,握緊了手中的手機。屏幕上,那條短信依舊靜靜地躺在那裡,像一個不祥的預言。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十字疤痕和朱雀烙印又開始隐隐作痛,仿佛在回應着空氣中殘留的、屬于那詭物的不詳氣息。而口袋裡的玉扣,也散發出一種冰冷的、仿佛活物般的觸感。
這該死的契約…這該死的枷鎖…
“?lysée Rouge”私人會所隐藏在城西一條僻靜的小巷深處,外面沒有任何招牌,隻有一扇厚重的、雕刻着複古薔薇花紋的黑鐵大門,以及門邊一個毫不起眼的虹膜掃描儀。
與之前受害者蘇菲那間充斥着現代奢華與死亡氣息的公寓不同,這裡散發着一種更為古典、也更為壓抑的神秘氛圍。空氣中彌漫着濃郁的、混合了多種名貴香料和某種…奇異甜腥味的氣息,聞久了竟讓人有些頭暈目眩。
沈昭冥似乎對這裡熟門熟路,或者說,特殊生物處理科的情報系統早已為她們鋪平了道路。她隻是在虹膜掃描儀前站定片刻,那扇厚重的黑鐵大門便無聲地向内滑開,露出了裡面一條幽暗的、鋪着猩紅色天鵝絨地毯的走廊。
“這裡的會員信息,特殊生物處理科應該有備案吧?”顧燼跟在沈昭冥身後,一邊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一邊低聲問道。走廊兩側的牆壁上挂着一些風格詭異的油畫,畫中人物的面容都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層薄霧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