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時,顧燼發現自己又躺在了那個熟悉的、冰冷得像停屍間的特殊生物處理科醫療艙裡。
身體的極度虛弱感已經褪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的疲憊,以及…一股仿佛蟄伏在四肢百骸深處、蠢蠢欲動的龐大力量。吞噬“福報鐘”核心帶來的能量太過龐雜,即便在她昏迷期間經過了某種她不知道的“穩定處理”,此刻依然像一條尚未馴服的巨蟒,盤踞在她體内,帶來隐隐的不安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興奮。
她動了動手指,感受着力量在指尖流淌的細微觸感,眼神卻一片冰冷。這種力量,是以差點被撐爆、意識差點被吞噬為代價換來的。而且,她清楚地記得,在她徹底失去意識前,似乎又遺忘了某些重要的東西。
關于沈昭冥…關于那道血痕…關于那凍結一切的死寂力量…記憶的碎片如同破碎的玻璃,散落在意識的角落,看得見,卻拼湊不起來。
這種感覺,糟透了。
病房門無聲滑開,走進來的人卻不是沈昭冥,而是之前在數據中心指揮支援小組的那個面無表情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筆挺的特殊生物處理科高級幹部制服,手裡拿着一個數據闆,眼神銳利而平靜,像是在審視一件物品,而非一個剛剛經曆過生死搏殺的“同事”。
“警員顧燼。”男人走到病床前,聲音平穩,沒有任何情緒起伏,“根據任務後評估協議,我需要對你進行一次例行狀态問詢和數據核對。”
例行問詢?顧燼在心裡冷笑。恐怕是例行“資産評估”吧?
“問吧。”她靠在床頭,雙手抱胸,擺出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
男人似乎對她的态度毫不在意,低頭看着數據闆,開始公式化地提問:“任務編号SBCD-A-014,目标【996福報鐘】,确認已清除?”
“算是吧。”顧燼含糊地回答。是她吞了,算不算清除?
“核心能量吸收過程是否存在異常?精神阈值有無突破安全上限?”
“我差點被撐死,你說有沒有異常?”顧燼反問,語氣帶着嘲諷。
男人手指在數據闆上劃動,似乎在記錄着什麼,繼續問道:“任務中是否出現計劃外能力覺醒或變異現象?”
顧燼眼神一凝,想到了皮膚下那些血色紋路,但她選擇了隐瞞。“不清楚,我昏過去了。”
男人擡頭看了她一眼,眼神依舊平靜無波,卻讓顧燼感覺到一種被徹底看穿的冰冷。“根據生物監測數據顯示,你的身體在能量過載狀态下,細胞結構呈現出異常的适應性重組迹象,能量傳導效率提升百分之二十三點七。初步判定為良性适應,但具體風險未知。後續需要進行更詳細的監測和評估。”
良性适應?狗屁!顧燼暗罵。這分明是在告訴她:你又“進化”了,變得更“好用”了,但也更“危險”了,我們需要更嚴密地監控你。
“還有問題嗎?”顧燼不耐煩地問。
“最後一個問題。”男人放下數據闆,目光第一次真正地、似乎帶有一絲探究意味地落在顧燼身上,“在任務的最後階段,那個人形傀儡提及的編号——‘失敗品七号’,你對此有何反應或聯想?”
來了!果然還是問到了這個!
顧燼的心髒猛地一縮,但臉上卻強行擠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反應?沒什麼反應。大概是那玩意兒臨死前胡言亂語吧?或者…是你們特殊生物處理科内部某個見不得光的項目代号?誰知道呢。”她故意将問題抛回給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