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拉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她隻是看了普莉希拉一眼,緩慢但堅定地搖了搖頭,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你确定沒事嗎?”
普莉希拉在她身後問道。艾米拉轉過頭,沖着她蒼白的笑了笑,離開了。
鮑爾的異常隻是一個開始,更多的記憶碎片進入了這裡,這一點直接地體現在其他居民身上。而鮑爾似乎在長長一覺後重新變回了那個鎮民熟悉的面包師,所以當其他人出現類似的情況時,驚慌的鎮民們抓着他們,一窩蜂地湧到了普莉希拉的家門前。
“唉,往事如流水……”
“老天!面包,我的面包要烤糊了!”
“χηusδ*……”
“我的書!寶貴的典籍!都被燒毀了!笨手笨腳的蠢驢!我明天就要換一個助手!”
普莉希拉頭痛地望着人群,頂着嘈嘈雜雜的人聲,她深吸一口氣,用魔法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洪亮而富有威懾力:“安靜!”
效果拔群,他們真的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她。普莉希拉沉着臉,讓尚且“正常”的人們把他們的家屬親人拉進屋,隻留下這部分人,然後關上房門,不太客氣地放了一個大範圍的群體睡眠術,讓他們東倒西歪地睡成一團,再由他們的家人帶走。
明天他們能不能恢複原樣,隻能看運氣,看看他們原本的記憶碎片能不能占據主導。
送走了熙攘的人群,她熄滅光線,躺在床上,閉着眼睛,心中想着艾米拉異常的表現。
鎮民們的異常和她絕對脫不了幹系,說不準是先有的哪一個。或許是鎮民們的異變導緻艾米拉的狀态不佳,也有可能是艾米拉的狀态不好,才讓更多的記憶碎片進入,讓鎮民們産生種種異常……
她想起這個極為正常的小鎮,仿佛被誰仔細篩選過一樣的小鎮。或許最開始就是艾米拉……她又想起那天樹下的談話,想起白天艾米拉說話時疲憊而悲傷的樣子。
艾米拉……
艾米拉……
這時,世界顫抖起來,熟悉的魔力波動喚醒了她。普莉希拉睜開眼睛,深色的天花闆開始變淺,表面浮現出瓷器碎裂般的裂紋。她摸出懷表看了一眼,不是錯覺,這才到第五天,為什麼又一次重啟了?鎮上甚至還沒有出現瘟疫的影子……是因為這次異變嗎?
時間卻不由得她多想,眨眼間,她周圍的一切又都像陽光下的新雪一樣融化了,無數記憶碎片組成的河流朝着虛空中飛去——但不同于上一次整齊的銀灰色,這一次它們中夾雜了許多不同顔色的碎片。
普莉希拉緊随其後,她再一次随着記憶之河穿越瑰麗奇詭的夢維度,抵達間隙。
那棵茂盛而龐大的潘瑞達不再像她記憶中的那樣明亮美麗,它的外圍明顯地萎縮起來,枝葉幹癟蜷曲,内部的枝條也失去了微弱的銀芒,蛛絲般纖細的銀線不詳地斷裂,花瓣的邊緣如失水一般卷起來。
普莉希拉輕飄飄地落在巨大的花兒面前,它有些萎靡地垂着頭,任由那條夾雜着各色斑點的記憶碎片之河流入花苞。
這一次,她靠得更近,幾乎貼着花瓣。普莉希拉清晰地感受到它葉脈中的魔力流動,斷斷續續的,再不複上次見到時的生機。
它正在枯萎,或者說,它正在死去。
普莉希拉撫摸着花瓣,有些焦急地用指尖輕輕點觸,希望能夠找到原因——能夠生長得這樣茁壯的花兒不會平白無故地枯萎的。難道魔力環境的活躍影響這麼大了嗎?
“拜托……”
她低語道,繞着花兒轉了一圈,那柔軟微涼的觸感溫柔地貼着她的掌心。
“……薩拉。”
疲倦的、沙啞而虛弱的聲音,那麼熟悉,她不應該感到吃驚的。普莉希拉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往後退了退,看着巨大的花苞緩慢地綻開,明月般銀白的圓形花蕊中側躺着一個人。
她銀色的長□□浮在空中,身體自胸口往下逐漸透明如虛影,像尚未凝結出實體的花的精靈。那雙亮銀色的瞳孔如同鏡面,映照着普莉希拉并不十分驚訝的臉。
“…艾米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