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她好奇地問，手指輕輕摩挲鸢尾細嫩的花瓣。

“我們叫她‘安妮達’，而人馬們有其他的名字稱呼她。不過我們達成的共識是，她是‘樹’之夢的化身。我們給孩子們講的故事裡，每個夜晚，她都會乘着月光，在森林的夢裡穿梭。”

“祖母和我說過這個故事。所以，她是個夢維度生物。”普莉希拉了然地點了點頭，如果她和“樹”有關，怪不得能夠給她塑造夢境，還讓她無法察覺。

“她和人馬們關系更加密切，或許你可以問問她們，今天我們就能趕到人馬們的駐地。”

“好。”普莉希拉點點頭，心不在焉地在溪邊洗漱，吃了一大捧野漿果當早餐——從前，她吃的都是果幹，而不是鮮果子。她想得太入神，以至于把蘇悄悄塞給她的兩枚橘紅色的落山紅一口吃掉了，酸得咧嘴。

“呃……”

她皺着臉，勉強地把咬爛的果子咽下去。蘇笑個不停，琳嘴角抽動，打了同伴一下，向她道歉。

“沒事。”普莉希拉擺了擺手，往嘴裡塞了一個大個頭的蜂蜜果，又軟又甜。

蘇說:“我還以為你會面不改色地把它咽下去呢。”

“什麼？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因為你一直挺……沉穩的，跟我表姐一樣。所以，對不起啦。”

普莉希拉瞪了她一眼，蘇大笑起來:“你看，這樣就鮮活多了。”

“好了，孩子們，我們該出發了。”比妮特牽過馱獸，示意她們該走了。這天上午，她們在林蔭間穿過了小丘。站在頂上，遠遠地，她就望見下方是一片灰色的河灘，像一道灰白的帶子嵌在碧綠的野草間。陽光閃爍，空氣蒸騰，飄蕩着燥熱的野秋草的味道。

“這裡就是人馬的駐地了。”

比妮特用杖子輕輕敲了敲地面，她們沿着長滿蔓草的小路走下坡。河灘上滿是碎石子，幹涸的河床間随處可見幹枯的水草。

“這裡不是叫做紅漿果坡嗎？”

“再過不久就是汛期，河裡漲水，這些水草就會結出果子，紅色的漿果會漂得水面上、水裡面到處都是。”琳說。

普莉希拉點了點頭，她們輕松地穿過河灘——普莉希拉用魔法移開了石子，露出一條還算平整的通路。

撥開齊腰高的野秋草，她們站在一片樹幹崎岖、樹冠向兩側平平展開的矮樹林裡。這裡還算涼爽，空氣裡彌漫着蜂蜜和甜美水果的香氣。蘇走在最前面，漫不經心地伸着腳試探着。忽然，她猛地收回了腳。

“嘿！”

一道快活的叫喊聲，草叢裡“嗖”地升起一個藤蔓扭結成的套索——是一個簡陋的陷阱。蘇微微一笑，看着五六個隻到她腰部的小人馬歡呼雀躍地跑出來，興奮得蹄子把泥和草葉濺得到處都是。

“啊？”

陷阱空蕩蕩地挂在樹枝上搖晃着。她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耳朵失望地垂下去。

“怎麼搞的？”

“我以為抓住了……”

“都怪你！”

“是你先叫的！我才以為抓到了！”

她們叫着，吵鬧起來，尾巴一甩一甩，紮着蒼耳、滾着泥土的皮毛帶着動物的氣味。

“孩子們，你們是不是應該對自己捉弄客人的行為做出解釋？”比妮特沉聲道。

“……對不起！”

五個小馬駒站成一排，蹄子不安地刨着地。個子最高的有着稻草色的頭發和皮毛，眉毛濃密。她主動往前一步，垂着腦袋:“對不起，比妮特阿姨，主意是我出的。”

普莉希拉一眼掃過小馬駒們，最右邊的那個灰黑色斑點的都要哭出來了，她的同伴見狀，自以為隐蔽地把她往身後擋了擋，但這其實讓她更顯眼了。

“潘妮！我叫你們去采漿果！你們跑哪兒去了？”

響亮的喊聲從樹叢後傳來，伴着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身材挺拔的人馬撥開灌木跑過來。她有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頭濃密的紅棕色長發用藤蔓系在身後，發尾參差不齊，背上背着樹皮做的箭袋，手上套着護腕，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

她看起來……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