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郎,這是金絲線,能困住世間一切萬物,除非懂咒語之人解繩,否則,無論被困住的是誰,都不可能逃脫出去。現在,我把它給你了。”
櫻花紛飛的季節裡,那俊朗異常又溫柔至極的男子笑了笑,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問:“給我作甚?這該是你很寶貴的東西吧。”
女子皺了皺鼻子,不悅道:“誰說這是我最寶貴的東西了?我最寶貴的東西是你,在這世上,除了你,再沒有什麼是我看重的了。所以,你一定不要負我。”
男子作思考狀,問:“那若是你負我呢?到時候,你要是走,我可當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就像你忽然就出現在我眼前一樣,我都不知道你從何處而來,你若是走了,我肯定是找不到你的。”
女子歪着腦袋想了想,道:“要是真有那一天,你就用這根金絲繩捆住我,我肯定逃不了的。這就是這根金絲繩的奇特之處了,被捆住的人無論懂不懂咒語,都是無法解開繩子的。你可要好好保管,這可是我的傳家之物,被我偷偷拿出來的!”
男子輕輕地攬過女子的腰,将下巴擱在她瘦弱的肩上,溫柔地笑了笑,輕聲道:“我怎麼舍得捆住你?若是真有那麼一天,我把你找回來便是了。”
金絲繩迅速飛來,甯女輕輕笑了,目色蒼涼,一切的一切,宛若千帆過盡,人也好,物也好,都成了倒影。
她以為,無論他再怎麼覺得她可恨可憎,也是不會把自己的弱點說與旁人,卻不知,他竟是厭惡她到如此地步,不惜将自己贈與他的最寶貴的東西交與旁人。
“原來,你就這麼想娶她,是嗎?不惜用我給你的東西來制服我,也要娶她麼……”
甯女閉上雙眼,面容蒼白,握緊的拳頭也在金絲繩纏住身體的那一刻,松開了。
她不再掙紮,任由無櫻派人将她牽走,關進大牢裡。
“你放心,我會讓你好好看看,我究竟是如何與風君成親的。”鐵門外,無櫻看着她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愉快地笑了起來。
事實上,那隻鳥也沒騙她,隻不過,其中被無櫻耍了一計,将成親地點換了個地方而已。
此刻,無櫻褪去粉色紗裙,露出一身大紅喜服,看着牢裡的青衣女子,高傲地擡起頭。
“來人,喂她吃藥,把她押到隐堂帷幕後。”
聞言,兩個人打開牢門走上前來,一人捏住甯女的嘴,迫使她張開嘴巴,另一個端着藥的人将藥碗朝着她的嘴裡灌下。
藥物下肚,兩人退開,甯女感覺喉嚨很不舒服,咳了咳,卻沒有聲音。
無櫻見她使勁想要咳嗽的樣子,笑道:“你别掙紮了,這是讓你變啞的藥,你不可能再說得出話了,以後,你就是一個無人傾聽的啞巴!”
喜慶的大殿上,風影穿着一身喜服站在高堂,從進門那一刻起就有些心神不甯,總感覺有些什麼事情要發生,而且,直覺告訴他,絕對是他所承受不了的。
由于心思一直不在此處,新娘跨進大門的那一刻他都沒發覺,還是周圍忽然嘈雜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
風影擡頭,就見身形妙美的女子邁着緩緩的步子被人攙扶着朝他走來。
人還是那些人,成親的人,參加婚禮的人,這些都沒變,可卻有什麼不一樣了。
究竟是哪裡不一樣呢?
風影皺了皺眉,心跳極快,似乎快要沖破胸膛,令他喘不過氣。
他不自覺地朝着門口看了一眼,隻是,那裡空蕩蕩的,再沒有一個清麗孤傲的女子慵懶地斜倚在那裡,來阻止他成婚。
是了,問題就是在這,她沒有來!
這幾個月以來,他成親過幾次,可每一次,她都會準時來到現場阻止。
她的狂傲,她的無畏,她不懼所有人的辱罵和詛咒,她隻專注地看着他,狀似輕松地笑道:“怎麼辦,我又來了,可能今天你的大喜日子又要被我破壞了。哦,不是可能,是一定。”
她就用那雙目中無人卻有他的倒影的清麗雙眸看着他,面容随意又帶着堅定。
他才發現,後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看到她來,他不再是煩惱,不再是反感,而是,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裡面,就像是,她本就應該來的一樣。
眼下,看着那個徐徐朝他走來蓋着紅色頭紗的女子,他的心不僅沒有喜悅,反而有些疼的厲害。他想捕捉到那一絲異樣,卻每每尋不到出口。
塔塔和小北來到的時候,新娘正走到新郎面前的台階下,她輕輕邁開步子,往高處那英俊的男子走去,那是令她一見傾心的男子。此時,她滿心滿眼的欣喜。
頭紗裡,她不經意地看向他身後帷幕裡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的身影,嘴角帶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忽而,身後傳來一陣撲哧聲,大殿内人聲嘈雜起來,有驚呼聲。
她疑惑,回頭,隻見一隻肉團團的東西朝她撲來。
她大駭。
下一秒,腰間傳來強勁的力道,将她往後移了稍許,攬入懷中。
風影揮掌出手,鹦鹉還未接近無櫻,便被一股大力打了出去,撞到了大殿的柱子,摔到地上,啐出一口鮮血。
塔塔大驚,連忙跑上前來捧起地上的鹦鹉,小北跟在她身邊。
鹦鹉虛弱地躺在塔塔溫暖的手心裡,看着不遠處正一手攬着女子腰間的男子,目色哀傷,咂了咂嘴,血液一滴滴掉下來,倔強地看着那人道:“風影愛甯甯,風影愛甯甯——”
下一秒,嘴裡又湧出一口鮮血,嘩哒嘩哒地順着它的嘴角往下流,聲音漸漸小去,眼皮漸漸聳拉着,閉上眼前,嘴裡隻喃喃兩個字——甯甯。
鹦鹉在塔塔手心裡閉上了眼睛,塔塔睜了睜眼睛,面色平靜,手心漸漸溫熱,冰冷的鹦鹉逐漸有了些溫度。
風影看着漸漸沒了氣息的鹦鹉,忽而心跳有一瞬間的停止,一股巨大的恐懼襲來,腦海裡閃過許多光影,關于她的,他們的,關于那些明明存在卻淡化了的場景。
他的身體漸漸僵硬,渾身冰涼,眼裡閃過不可置信。
無櫻察覺到他的異樣,心裡一緊,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神色,微微定了定心神,笑着上前假裝輕松道:“風君,怎麼了?今天是我們的大喜之日,我們還是快些完成儀式吧,可别誤了時辰。”
風影緩緩轉過頭,看着面前揭開頭紗的女子,腦海裡閃過這一年來的光景,心情卻有所不同,異常平靜,卻不再有了怦然心動的感覺。
那一年,他出山去尋一種藥,那藥長在地勢嚴峻的峭壁上,他不敢告訴她,獨自前往,誰知,就在抓到藥的那瞬間,腳下踩着的岩石忽而松動,他沒了附着物,身體也跟着跌下山崖去。
本以為自己死定了,醒來,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他微微擡起眼,看向頭頂那張逆着光的容顔。
見他醒來,她開心地笑了笑,道:“你醒了!你從山崖上跌下來,還好我救了你。”
他坐起身來,與她隔開稍許的距離,鞠禮道:“謝姑娘救命之恩。”
腦袋有些沉重,他皺了皺眉,問:“敢問姑娘芳名?”
那女子想了想,看着他苦惱道:“我好像沒有名字。”
他眉頭輕擰,本以為能從她身上找到一些突破口。
估計是從懸崖上摔下來時摔壞了腦袋,他除了知道自己叫風影,其他竟一概記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