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對上鏡中映出的、葉長溪晦澀的視線,花遲瑟縮道:“我錯了……”
頓在小腹的手終于動了,卻是向上移,摸着小腹上一道劍疤。那疤長約五寸,凹凸不平。
葉長溪問道:“這裡呢?”
花遲暈乎乎地點頭,理智近乎被灼燒殆盡,他順着鏡中葉長溪的手看着那道疤,遲鈍地想了許久,泫然欲泣:“是、是在妖域中,被一隻鏡妖傷的。”
他忍不住揣摩葉長溪的心思,可鏡中師父神色如常,好似隻是在關懷着門中弟子,竟與當年教他習劍時如出一轍。
是他想多了……?還是……
花遲那些心思盡數暴露在了葉長溪眼前,龌龊的、天理難容的、又赤忱到極點的。他有些難受,分不清究竟是因着師父平靜的神色,還是因将他淹沒的潮水。
葉長溪按着那道疤,又緩緩上移,停在他心口處。
五道内嵌的指印與利刃留下的瘡疤。
“……是,一個是那個布妖留下的,它想挖我的心,”花遲道,“另個是……另個是前妖王傷的。”
那隻手上青筋凸起,按着他的心口。二人靜了許久,唯餘花遲胸腔中怦怦跳動的心聲,響過萬千紛擾之聲。
……幸好。
幸好花遲終究完好地回到他眼前了。
葉長溪:“妖王?”
“我……我與沈秋做了交易,幫他偷聚魂燈,不慎落下的。”花遲小聲道。
“……你與沈秋早見過面了?”
花遲點點頭。
葉長溪撚着心口上那道凹凸不平的疤反複摩挲,他的指腹是柔軟的,與心口處滾燙的體溫相較又似雪一樣清涼。花遲在他的手指下不住地哆嗦,身體發顫。
“這裡。”
他指一處,便要求花遲說出那處傷的由來。花遲有些記得,有些模糊,有些連他自己也不知是怎麼弄的。
他癱軟在葉長溪懷中,猶如脫水至瀕死的魚,仰着肚皮任人宰割。看着那一處處疤,卻想不起來,素來明亮的眼眸氤氲着水霧,分外迷蒙。
眼角的淚被葉長溪拭去,他的動作輕柔,語氣仍舊強硬,又不容置喙:“怎麼弄的?”
花遲幾近崩潰,難抑極了,卻被葉長溪牢牢固定着。他那些卑劣的、見不得光的欲望盡數暴露于葉長溪面前,分明葉長溪就在他身後,分明那隻手就停在……
花遲胡編道:“是被妖弄的!”
指尖一頓,在那傷口處按壓着,另一隻手掐住花遲下颔,葉長溪附在他耳畔,強迫他看清鏡中自己身體上的傷痕,冷硬道:“撒謊。”
呼吸落在他耳側,勾得花遲渾身一顫。心中浪潮翻湧,水痕透過衣衫,不知不覺間被洇濕了。
他隻是問:“怎麼弄的?”
“是、是我……是我自己弄的。”花遲艱難道,“是我……太難受了,想、想要清醒一下,所以……”
葉長溪:“所以就劃傷自己?”
花遲烏發蹭得淩亂,垂落在脊背上,葉長溪撩起他的烏發,掃開不知不覺間貼在唇上的碎發,摩挲過殷紅的唇瓣,似有若無地刮着他的脊背,摸着脊骨上淺淡的紅痕:“這裡?”
花遲看不見自己身後,隻能感覺到那處酥麻的癢意,他終于忍不住,崩潰着嗚咽道:“師父,師父……師父,弟子、弟子錯了,弟子知錯了,弟子再也不敢了……”
他從前不敢奢想那般多,隻覺得貪戀也好,思慕也罷,這些盡是他一人之事。他想對葉長溪好,想見葉長溪開顔,能得見師父因他一笑,早就是說不清的心滿意足。葉長溪光風霁月,是皎皎君子,他隻是肖想一二,便已與玷污無異。
這些年被他強行壓下的那些妄念又如被點燃是野草,輕易便燎原複蘇。
葉長溪輕聲惑他:“錯在哪了?”
“師父……”花遲呼吸愈發急促,喃喃道,“弟子知錯了,弟子知錯……”
葉長溪按在他脊背上的手順着脊骨用力按下:“錯在哪了?”
花遲眼中水霧迷蒙,語氣盡是茫然,試探道:“弟子不該、弟子不該撒謊,欺騙師父……”
“嗯。”葉長溪又問道,“撒了什麼謊?”
花遲面色潮紅得似能滴出血,喘氣愈發急促:“不該裝作不認識師父、不該……不該騙師父與我假成親……”
葉長溪輕笑了一聲。
花遲想仰頭去看,又動不了,隻能急切去看鏡中一半攏在陰影中的人,艱難辨認着那唇角是否挂着笑。
“還有什麼?”
“不該……”花遲想不起來了。
葉長溪淡聲提醒道:“道侶。”
“不該瞞着師父找道侶……”花遲恍惚說完,感覺腰窩被那隻手不輕不重地掐住,他抖若篩糠,又猛地搖頭,“不、不是,是……我,我沒有道侶,弟子不該、不該騙師父說找了道侶。”
那隻手終于剝開了他身上最後一件,袒露在葉長溪眼前,花遲足尖難忍地繃着。葉長溪眸色一暗,向下伸出手。
似與他不知何時的夢境重合,又或是曾幾何時他百般沉迷的幻想交疊。微涼的觸感包圍他的滾燙,花遲緊繃着身體劇烈地喘息着。
他聽到葉長溪的聲音響在耳畔:
“……小遲。”
潮水席卷着将人吞沒,腦中陣陣白光閃過。一時濺得他身上遍是,灑在暗紅的傷疤處,又落得那隻手上盡是粘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