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月洞門往外走了十幾步,藍珠看向不知道在想什麼的二姑娘,将話題拉了回來,滿臉憂色:“姑娘,夫人那邊必是不會退讓的,李家也沒有變卦的意思,難道就這樣定了?”
楚钰芙腳步慢下來,思索片刻後,覺得退親這事兒還得從李三公子身上下手。
書裡的李三公子學問不怎麼樣,卻最愛與才女結交。婚後不到兩個月就納進一房小妾,如果她沒記錯,那小妾是個還俗的女道士,舉止文雅好似一朵高潔白蓮花,把李三公子迷得不行。
自己宴前隻是與他相互見了禮,沒有機會聊天,就這麼放棄着實可惜,無論如何都要去他面前賣賣蠢,再搏一搏才行。
“去前院。”
“去前院?看九花塔嗎?”
“看什麼花塔,找李三公子談談人生。”楚钰芙小聲道,說着加快腳步,往花園外走去。
李家花園不大,兩人按原路返回,走過金鯉池子快到入口時,忽然聽到前面假山後傳來幾聲嬉笑。
“姑娘,你瞧這兩盆花,開得可真好,我還是頭一次見粉菊呢!”
“粉的這盆叫粉旭桃,白的那盆叫白玉珠簾,都是清原郡那邊的新品種。”
“一株豔得刺目,一株冰清玉潔,嘻嘻,像不像楚家那兩位姑娘?”
“你這樣一說,還真有幾分相似。同是楚家姑娘,那二姑娘和大姑娘怎麼會差這麼多?枉費楚大姑娘在京裡素有小荷仙的名頭,妹妹竟沒學到半分……”
前兩句還在讨論花草,怎麼後一句就扯到她身上了?楚钰芙擡頭看去。
就在假山後不到五丈遠的花園入口處,兩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正在彎腰賞花。高個子的姑娘上身着淡紫色描金羅衫,下身着月白蘭草百疊裙,神色慵懶,矮個子的做丫鬟打扮,俨然是一對兒主仆。
或許是因為現在花園裡沒有人,說嘴的二人半點沒收着聲。
“難道這就是嫡女和庶女的區别?我剛剛聽說二姑娘以前是養在姨娘身邊的……”丫鬟小嘴不停,語調八卦。
楚钰芙還沒覺得怎麼樣,身後的藍珠急了,聽着她們越說越過分,氣得小臉兒通紅,從牙縫裡擠出幾句:“她們懂什麼,青天白日的淨在這兒嚼舌頭,看花還堵不住她們的嘴!”
二姑娘的親娘姓萬,府裡人都叫她萬姨娘。
當年夫人生下大姑娘沒幾天,就趕上楚老太爺病重,老太爺最大的念想就是抱孫子,于是萬姨娘被納了來,不巧萬姨娘懷胎十月,生的也是個姑娘,老太爺到死也沒看到孫子,抱憾離世。
楚老爺覺得萬姨娘的肚子不争氣,這些年便對她們母女二人一直都淡淡的,萬姨娘也怨二姑娘是個閨女,阻了自己的前程,對她時好時壞。
再後來,萬姨娘病逝,獨留二姑娘在這深宅大院裡讨生活。現在又被夫人當成物件兒,拿去給弟弟換前程,已經夠可憐了,這幫不知内情的人還要跑來議論,舞到面前來在姑娘心窩上捅刀子!
楚钰芙拽拽藍珠的袖子,示意她别生氣。
吃瓜而已,誰又沒跟閨蜜朋友聊過八卦?隻是太不巧,正好叫她聽見了。不過,她們八卦的是原來那個已經故去的原主,跟她可無甚幹系,這刀插過來完全無痛。
楚钰芙瞧着她們眼熟,卻想不起是誰,開宴前她雖随嫡母一一見過禮,但她沒大上心,于是低聲問道:“藍珠,這是哪家的姑娘?”
“是明宣侯府上的五姑娘,趙含蘊。”
楚钰芙皺了皺眉,男主的五妹妹?海棠門邊,趙五姑娘主仆倆聊得起勁,一時半會兒沒有停下的意思,按理來說這種情況她該避一避,可花園隻有這一個出入口,她還有急事……
猶豫不過兩秒,她擡腿直接從假山後走了出去。
随着嬌嫩明豔的粉紅色身影出現,海棠門邊的小丫鬟猛地住了嘴。
“喜兒?”
半蹲着在賞花的趙含蘊半晌沒聽到丫鬟講話,感覺有些奇怪,一擡頭就瞧見自己剛剛議論的楚二姑娘正往這兒走。她一瞬間有些的無措,臉色肉眼可見地從白轉紅,趕忙站起身,豈料蹲的久了忽然站直,眼前陣陣發黑,踉跄着就往前栽去!
“啊!”
“姑娘!”那個叫作喜兒的丫鬟伸手欲拽,卻夠了個空。
楚钰芙眼見幾步之遙的趙五姑娘沖着自己摔來,眼神微閃,快步往前一蹿伸手攬住她,二人摟作一團,連退好幾步才将将穩住身形,趙含蘊驚喘幾聲後,站直身子定睛一看,接住她的正是楚二姑娘。
楚二姑娘發髻盤的高,可湊近看個子并不算很高,窄肩細腰文文弱弱,讓自己這麼一撞,臉色有些發白,她剛想開口,卻聽對方先說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