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醜嗎?”
阿餘逼近一些,瞪眼立眉,左右轉了轉……杏兒笑得捂住了眼睛。
“莫不是嫌棄我醜,連看也不願意看了?”
阿餘又問,他聲音溫和的時候,便有一股子書生意氣,竟似認認真真提問。
杏兒把手從眼睛上移開,卻已經笑得眼睛彎成了月亮。
“主子?”外間有人叫了聲,杏兒仍在笑,阿餘卻有些發慌,伸手便把掀開些的帳子又合上。
他也靠着牆坐在杏兒身邊,湊近她,悄聲說:“現在好了,我們倆都要躲起來了。”
杏兒又忍俊不禁,幾乎笑倒在他懷裡。
阿餘摸着她的頭,斂了笑容,沉聲道:“打盆熱水進來,我要洗臉。備好就可,不用人伺候。”
阿餘下床洗臉的時候,杏兒趴在床邊,看着他把臉上用墨汁畫的大的小的墨點洗去,又變成一個好看的白面書生,歎了口氣,說:“阿餘臉上染了墨汁,也好看的。”
略過了些時間,事情就有了眉目,根據對紅葉的反複問詢,發現她一直在偷偷用杏兒抽屜裡的香膏,就是香馥閣的那罐。等讓人拿了上來,大夫檢看,果然如此。這罐香膏裡,被人加了一種誘人生瘡的丹毒,且是不少。
紅葉自發現了這罐子香膏,就一直偷偷用,且用了不少,甚至往胳膊上身上塗抹,因此早早就發作了。而杏兒,因為覺得這東西很是昂貴,每天早上用的時候也很是節省,又隻塗了臉,因此倒是發作的晚,且沒紅葉那麼嚴重。
知道了毒就好辦,而且吳太醫又已經解過比紅葉還中毒得厲害的。很快就給出了藥方,先給紅葉試吃過,就可以給杏兒用。
程太醫和白太醫來得晚些,也給杏兒診了脈,一個說杏兒最近怕憂思過重,不思飲食,所以瘦了一些,一個說杏兒底子尚可但後天不足,須得多加補益。杏兒皆聽不懂,隻問了不是疫病,不會傳染,就心滿意足。
大夫和諸人都離開後,阿餘讓杏兒先安歇,她聽話躺在床上,卻有些興奮地睡不着覺,叽叽喳喳,不停偷笑。阿餘也上了床榻,斜躺在她身側,陪着她。
“阿餘,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阿餘,定然是因為紅狐賜予的運氣起作用了!”
“阿餘,大夫說我臉上的可以好是嗎?紅葉的也能治好?”
“阿餘……”
她啰裡啰嗦,說得阿餘輕笑,伸手幫她蓋好被子,又用掌輕輕撫下她的上眼皮,最後蓋在嘴唇上,說:“快睡覺吧。”
她還想說,嘴唇輕動,卻觸碰到阿餘的大手,覺得好玩,又悶笑起來,笑着笑着,就睡着了。
很久沒睡得這麼踏實了,再醒來,已是中午,宋嬷嬷和明霞進來幫她梳洗整理,因着她不喜臉被人看到,宋嬷嬷還特意準備了一個帷帽,讓她可以輕紗遮面。
阿餘又問她:“你可想知道是怎麼回事?若是想的話,我就讓人問話給你聽,若是不想,就不用再管,我會幫你料理清楚。”
杏兒認真思索了一會,點點頭。她其實并非懦弱退縮的性子,從小在山林裡野着長大,天不怕地不怕,好奇心也重得很。隻是這兩年,一下子失去了爺爺奶奶,等來了京裡,寄居在絲毫不認識的洪家,才生了怯,畏畏縮縮起來。
坐在簾子後,偷偷看阿餘,覺得他那樣頂天立地,也努力挺了挺背。
簾子外面,宋嬷嬷正在問話。
先是紅葉,她倒是簡單,就是貪圖香馥閣的東西好,又欺負杏兒不是正經主子,且院子裡沒人管。章嬷嬷自搬回雜物院,對杏兒很是上心,倒變得很是忙碌,常常不在院子裡,就給了她可乘之機。
然後是章嬷嬷。
她坦言說原本是瞧不起杏兒的,可是自從上次她生病杏兒幫她,便改了心思,不然,也不會誤以為杏兒得了疫病,還不僅隐瞞,甚至仍留在杏兒房内。
再說這罐香膏的來曆,乃是洪家老祖宗特意遣了身邊的心腹嬷嬷送來的,也是她叮囑,要讓杏兒每日記得塗抹。
章嬷嬷也有些迷惑,道:“老祖宗為何特意把杏兒接來害她?應當不是老祖宗。至于送香膏子來的徐嬷嬷,她是老祖宗娘家帶來的丫鬟,終身未曾婚嫁,賣身契還在老祖宗手裡,也應當不會背叛老祖宗的意思……”
宋嬷嬷問:“府裡其他人呢?對焦小姐是何态度?”
章嬷嬷想了想,回憶說:“表小姐接來莊子,大老爺來過就走了,并沒見表小姐。與表小姐見過面的,也就老祖宗、三小姐、四小姐和五小姐。五小姐性子驕縱一些,倒是一直找表小姐的茬,紅葉就是從她院子的分過來的。我原是三小姐房裡的,不過也并非她的親近嬷嬷。實話說……這幾位小姐,應當都不太喜歡表小姐,隻是個人性子不同,有的就不太明顯表現出來。”
章嬷嬷倒是真的對杏兒有幾分關切,聽說杏兒不是疫病,且能治好,連着念了好幾聲“阿彌陀佛”。
章嬷嬷和紅葉被帶走後,阿餘輕輕抓住她的手,安慰道:“莫擔心,或許隻是洪家的幾位小姐,嫉妒你的美貌,所以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