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的溫度驟降五度。全息投影切換成破敗教堂的立體模型，潮濕的黴味與血腥味通過嗅覺模拟系統灌入霆沐鼻腔。十五年前那個暴雨夜的記憶碎片突然刺入腦海——彩窗玻璃在閃電中迸裂，懷中少年白襯衫上的血漬像綻放的曼珠沙華，掌下微弱的脈搏像即将斷線的風筝。

"你調查我？"霆沐的後撤動作觸發座椅傳感器，鉻合金護欄從扶手彈出時，他看清上面蝕刻着與教堂彩窗相同的荊棘花紋。護欄内側的微型注射器已彈出保護蓋，蓄勢待發的針尖泛着藍光。

宸澤的指尖穿過全息投影，彩窗圖案在他們臉上投下血斑似的紅光："那晚你把我扔在急診室就跑了。"他的領帶突然松開，露出鎖骨下方蜈蚣狀的疤痕。随着呼吸起伏，疤痕皺褶裡隐約可見電子元件特有的藍光——這不是普通傷口，而是某種神經接口的植入痕迹。"知道縫合時為什麼拒絕麻醉嗎？"他抓住霆沐的手按在疤痕上，皮下立刻亮起細密的電路紋路，"這些納米傳感器會把痛覺轉化為永久記憶數據——"

智能桌面突然裂變成紅色警告界面，S集團數據庫的破解進度條像饑餓的蛇信般扭動：**87%**。數十個監控窗口同時彈出，顯示着霆沐祖父的私人保險庫、母親生前實驗室、甚至他卧室的實時畫面。

"還剩六分鐘。"宸澤将神經芯片按進霆沐掌心，芯片邊緣立刻伸出毛細血管般的金屬絲。當第一滴血珠被吸收時，會議室所有屏幕同步播放起僞造的記憶影像：

**祖父的肖像從集團大廳墜落**，沉重的畫框在撞擊地面的瞬間碎裂，飛濺的木屑像一場黑色的雪。油畫布被撕裂的聲音與全球股市熔斷的警報完美重疊，道瓊斯指數瀑布般的暴跌曲線投射在四散的玻璃碎片上，每一道裂痕都精準對應着某支股票的崩盤。老人威嚴的面容被電子屏的藍光割裂，嘴角的皺紋裡滲出數據流般的血迹——那是十五分鐘前被惡意抛售的S集團股票代碼。

**母親遺留的鋼筆在拍賣行被錘擊**。鎏金筆帽在拍賣槌下迸裂時，飛濺的碎片竟在空中重組，折射出全息投影般的法律文書——「專利号ZM-0617永久失效」的字樣在聚光燈下燃燒。筆身内藏的微型芯片随着錘擊爆出火花，那些母親畢生研究的神經算法在電流中哀鳴着化為灰燼。最諷刺的是，拍賣師微笑的嘴角與當年在病房宣讀遺囑的律師完全重合，連「成交」的尾音都帶着相同的愉悅顫音。

**防彈玻璃艙的投影裡**，他的掙紮成了最殘忍的表演。每一次肘擊艙壁，頭頂的氧氣含量指示條就驟降5%。艙外那些模糊的身影正在記錄數據，白大褂的袖口都繡着R集團的蛇形家徽。當他的指甲因缺氧而發紫時，投影突然切換成宸澤的實時監控畫面——那人正在三千公裡外的實驗室，用手術刀劃開某個克隆體的喉嚨，鮮血的流速與艙内氧氣耗盡的速度完全一緻。

霆沐的視網膜上炸開一片刺目的血紅。

（記憶在此處斷裂，像被強行拔除的芯片）

"變态！"霆沐的拳頭帶起勁風，卻在觸及宸澤下巴的瞬間被舌尖卷住滲血的手指。宸澤犬齒刺破傷口的刹那，整個樓層的電子設備同時爆出綠色波紋，仿佛千萬條數據蛇順着血液湧入霆沐的血管。

**「生物密鑰認證通過」**

**「婚姻條款第7.3項生效」**

**「神經鍊接完成度39%」**

霆沐的西裝内襯突然收縮，納米纖維在内側繡出發光的蛇形家紋——正是宸澤脊柱上那個毀容性疤痕的形狀。當宸澤的呼吸拂過他顫抖的睫毛時，霆沐在對方虹膜倒影裡看到了自己後頸亮起的相同紋路。

"現在，"宸澤的拇指抹過霆沐下唇，将血珠塗成婚禮請柬的朱砂色，"讓我們去重溫定情之地。"電梯突然失重下墜，轎廂四壁浮現出教堂彩窗的投影，暴雨聲被處理成管風琴的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