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九陽緊皺眉:“這也是我想停戰的原因之一,自古以來,打仗損失最大的就是百姓,皇家征戰,平民流血,我看着實在心疼。”
相長歌看見了很多傷兵,問道:“皇兄這邊如何?”
“像你看到這樣,一開戰也分不出個輸赢”相九陽無奈歎氣,“我總在想國家之間為了一點點利益就可以打仗流血,最後到底為了些什麼?”
“權利與财富,皇兄從小就得到的東西。”
相九陽心頭一陣,良久他說:“或許我真的不适合當皇帝,我不夠果決,不夠狠心,我軟弱心善,成不了大器。”
“那就逃吧。”
相九陽趕緊問:“如何逃?”
相長歌輕輕一笑,“我幫你。”
“來人!”
不遠處的訓練場傳出喊叫聲,周圍人投去目光。
墨沈凡剛好騎馬回來,把馬拴在柱子上,聽見了聲音急忙往帳篷走,他聲音洪亮:“發生什麼了?”
相長歌從另一邊帳篷不緊不慢走出來。
牛子公公臉色慌張:“大皇子他,他……摔”
墨沈凡眉毛皺在一起,不等牛子公公把舌頭捋直他就跑去了訓練場。
相長歌緊随其後。
草地上,相九陽半跪,雙手捧着腿,上牙死死咬住下嘴唇,臉色發白,從發絲滑下細汗。
“皇兄,這是怎麼了?”相長歌走上去詢問,表現十分附和妹妹對兄長的關切擔心。
牛子公公沖進來,替他主子說:“大皇子不小心從馬上摔下來了。”
墨沈凡第一時間看向旁邊站着的黑馬,不知是不是故意諷刺:“一個畜牲,不知道這是尊貴的大皇子嗎?”他緩緩轉過頭,俯視相九陽,“大皇子可還好?要不要我替你殺了這不聽話的馬?”
“馬兒無過,是我技藝不精”相九陽說話時喉結滾動,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見,胸腔随着身子一起顫動。
相長歌蹲下身,輕輕掀起褲腿,表情凝重:“皇兄傷得不輕,需要醫師看看之後還要靜養。“
相九陽故作糾結:“前線需要我,我此時怎麼能走?”
相長歌望向墨沈凡:“周邊鎮上的藥材要豐富很多,環境也要好很多,皇兄去那裡能更快痊愈,墨将軍覺得如何?”
墨沈凡哼了一聲:“大皇子既然有傷,肯定是要最好的環境,我這就怕人加急送你去。”
相九陽語氣柔和:“多謝墨将軍了,既然我離開了,那就由我四妹妹代替我。”
墨沈凡眼色一轉:“這算怎麼回事?女子怎麼能到前線來,簡直胡鬧,況且陛下也不會同意。”
相長歌猜到他會這麼說,早有準備,她站起來目光堅定:“現在戰事緊張,墨将軍一人恐怕顧不了那麼多,皇兄與我經常讨論戰事,我也略有了解,讓我留下可為墨将軍分憂。”
墨沈凡揮揮袖子,“我用不着女人來幫我,這不是丢我的臉嗎?我打仗這麼多年,就算再多事我也能解決,不行的我也會讓屬下分擔,公主還是不要來添亂好。”
相長歌語氣也強硬,“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我們此來本就是鼓舞士氣,協助你的,我和皇兄一起來,隻是分工不同,如今皇兄要退出前線,那就要有人抵上,這和将軍你的羞恥心無關,這是皇家許下的承諾,讓萬千士兵知道他們不是在孤軍奮戰。”
墨沈凡被氣笑了,“你以為你一個女人能做什麼?在軍營裡,女人隻是玩物。”
“墨将軍這麼想,隻能說明你粗鄙淺顯,内心醜惡無比”相長歌臉不紅心不跳說出這番話,她與墨沈凡面對面站,眼神狠厲,語言犀利:“墨将軍隻是怕女人能比你做得更好吧。”
墨沈凡語氣冰冷:“好好好,你堅持要留下來的,那要是傷着了或者死了都怪不得我。”
“自然。”
這場不快交談結束,墨沈凡罵罵咧咧離開。
相長歌回頭,對上相九陽古怪的眼神,她說:“皇兄,我送你走吧。”
“嗯”相九陽不知道說什麼,一路安靜。
送行馬車準備好,相九陽被牛子公公扶着。
“牛子,我的玉佩沒拿,你去,幫我拿來。”
“是”
相長歌:“皇兄支開他,是想和我說什?”
相九陽再次詢問:“你當真要留下來?其實你替代我,我可以給父皇奏明情況,他會讓相廉來的。”
相長歌手指在袖子下互相摩挲,說:“皇兄,不必擔心我,上學時,我時常去藏書閣,看了不少關于軍事上的書,說不定我比你更熟悉。”
相九陽笑出聲:“既然四妹妹有信心,那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你替我在前線,我替你為百姓施粥,不然我閑着實在太說不過去了。”
“這次多謝你出的主意,能讓我暫時遠離這些事。”
相長歌淡笑:“皇兄,走好。”
相九陽被人攙扶着上了馬車,牛子公公也适時回來,“主子,玉佩。”
相九陽接過然後挂在腰帶上。
突然,相九陽回頭,問:“四妹妹,我總感覺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人長大了都會變。”
相九陽點頭,“我知道,恐怕是我多想。”
“你想了什麼?”相長歌問他。
相九陽頓了頓,薄唇微張,周身散發着一種憂郁,“你的野心不止于向父皇證明自己,你好像有更多的想法。”
相九陽想從她的那裡得出答案,可惜相長歌并沒有給她。
“皇兄,順其自然,事情自會有顯露之時。”
馬夫用力揮着馬鞭,兩頭馬仰頭長籲,腳下蹄子迫不及待踏起來。
夕陽西下,馬車向着燦黃盡頭而去,相九陽坐在車上,帶着不安空洞望着前方。
牛子公公看主子心事重重問道:“主子,您在憂慮什麼?”
相九陽忽的轉頭,眨眨眼,反過來問他:“你認為四公主是個怎樣的人?”
牛子被問的一愣一愣的,大腦迅速轉,然後嘗試性說:“四公主性子冷淡但也沉穩,但我一直有個奇怪的事。”
牛子觀察相九陽臉色,相九陽連忙讓他繼續說。
牛子咽口水說:“太後是下令殺她生母的人,但四公主當年卻能絲毫不拒絕寄居與太後之下。”
相九陽想起此事,當年長歌在宴會露臉後,太後不知道打的什麼心思,要将相長歌養在膝下。他以前以為是太後對相長歌的愧疚,但殺母之仇隔着,兩人怎麼會維持着這麼多年的和平。
這裡面絕對有秘密,相九陽歎氣,他這個妹妹真的讓他憂心忡忡。
這次相長歌想要留在軍營,相九陽不得不懷疑,若是個皇子這麼做,一定是有争皇位的心思,可……
相九陽強制讓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太不可思議了,也不符合正常思維。
可兩個月後,相九陽發現自己錯了,他的懷疑沒錯,相長歌就是有要當皇帝的心。
相九陽拖着一瘸一拐的腿給難民施粥,前線的消息突然來了。
屬下說情況緊急,他便讓其他人繼續施粥,他則坐到一旁看起信中的消息。
裡面的内容讓他大吃一驚,上面寫着墨沈凡落入敵軍手裡,相長歌孤身騎馬前往營救,一晚後,相長歌騎馬帶回傷痕累累的墨沈凡。
樓蘭突然宣布投降撤軍。
“四公主現在在哪兒?!”相九陽拉過傳信的人問。
“在…回京城的路上。”
“什麼時候啟程的?”
“不久前。”
“牛子,讓人收拾好東西,回京。”相九陽心急如焚,他像個傻子,什麼都不知道。
這個好妹妹,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相九陽突然覺得很恐怖,和相廉擺在明面上的不一樣,相長歌更讓他感到寒毛聳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