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

繁體版 簡體版
戀上你看書網 > 花間邪說 > 第21章 一境銜天(下)

第21章 一境銜天(下)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狗嘴。

花錯在安頓好自家小妹睡下,坐在竹凳上運氣調息時,依然在想着溫卻邪吃飯時說的這句話。

他中蠱到現在,若不是内力渾宏,恐怕早就死于非命。如今溫卻邪解了錦上添花,雖然内傷未能痊愈,但至少内力已恢複大半,或者可以嘗試着自行逼出蠱蟲。

然而結果是他失敗了。

一開始,當他五心向天,運氣将真力從尾闾運至雙關,再升至天柱、泥丸,然後又沿着鵲橋、重樓、氣穴回落,最後納入丹田,如此循環一周,并不覺有任何阻滞。然而當他試圖把聚集于丹田的内力,以獨門心法運轉經絡,以念調脈,把遊存在體内的蠱蟲逼出來時,他發現那些内力,好像泥牛入海,一去不回了。

這個發現讓他急躁起來。

而急躁往往意味着出錯,出錯則意味着失敗。

所以當花錯第三次嘗試着自行逼毒之後,忽覺體内一股沛莫能禦的内力逆沖而上,然後喉頭發甜,哇一聲,又吐了一口摻着碎肉的黑血。

——真的不行嗎?

這是花錯吐血之後的第一個念頭。

——會死嗎?

他盯着黑血中那塊似肝似心肺渣子的碎肉繼續想着。

——得寶兒怎麼辦?

他這樣想的時候,忽然聞到一陣濃郁的酒香。

花錯是好酒的。

他最愛的便是一種叫千日醉的燒酒。

記得興慶府有一家遠近聞名的酒樓,上延風月,下隔嚣埃,藏酒三千甕,而其中最出名的還是自釀的千日醉。

這種酒每年三月才有得賣,總共八百埕,賣完就要等到來年開春。

曾有錯過售賣時間的外地酒客,出高價要老闆重新釀制,都被一一拒絕了。

坊間傳言,千日醉之所以每年三月才有得賣,原是因為酒方中一種叫‘千山雪’的香料。此香料提取自一種叫‘千山雪’的蘭花,該花晶瑩如雪,無葉無徑,一年隻在三月開一次,一次隻開一個時辰,花開時有股淡淡的琥珀香味。也正是因為那一點獨特的香味和塞外燒酒特有的辛辣爽口,千春樓的千日醉成了媲美杭州‘宣賜碧香’的好酒。

花錯還記得他第一次偷喝杜伯伯送來的千日醉,整整醉了一天,還因此被阿爹責罰在娘親靈位前跪了三個時辰,但不知是因為那酒确實太好,還是遺傳了阿爹的嗜好,從那之後他便愛上了喝酒。

他阿爹也好酒,以前娘親在世時,她總管着他,所以他便隻能在杜伯伯來時,恩山義海,浮一大白,然後颠來倒去的念上幾句‘一壺好酒醉消春’,‘人間能有幾多人’之類的酸詩。

後來娘親過世,阿爹的日子便隻剩下了酒和相思。

佳人缈矣,魂夢難覓。一番羁鎖,多情難托。或者是因為思念太痛,最後的最後,他的日子便隻剩下了酒,百年光景雲浮,不如樽前一醉,萬事付與千鐘。

而他喝醉時說的胡話,也從酸詩變成了‘人生至此,不如一死’。

随着他把阿爹從娘親墳頭拖回來的方式由騾子、闆車變成雙手時,他挂在腰間的壺也從水壺變成了酒壺。

那個時候,他應該才十歲吧?

後來,便是幾年逐風趕雲,追别人命,也被别人追命的浩蕩江湖歲月。

本以為,一年前,在興慶府尋了個安身立命之所,仗着還算不錯的本事,讨了個軍巡院左判的差事,想着此後餘生,該是安穩平寂地過下去。誰知短短月餘光景,人事已如秋草,一夜繁霜,回首便他年。

等花錯循着酒香出來時,便看到一庭疏影中,滉漾月光下,酒慵微覺的溫卻邪正好頭一仰,手腕一擡,一杯酒又落了肚。

這晚的夜色是真好,露輕風細,雲澹星疏,月影籠花身。

一點夢色。

千靥春光。

清景無限。

所以從花錯這裡側看過去,能看到月夜下,溫卻邪仰首灌酒的姿勢,帶了點别來相憶,誰與同醉的感覺,讓人覺得有點悲涼,還有點傷情。

特别是喝完後酒杯碰着石桌的那一聲‘咄’,在這樣一川花月,風過餘香的春夜,别是‘一重水隔一重山,水闊山高人不見’的傷情。

——他在思念着誰?

——他有什麼傷心事?

這個念頭蹦出的刹那,花錯有點發怔。

他怔怔看着那争妍的花,那如霜的月,那如畫的景,還有景中那微醉的人——這個第一次見面也是微醉,卻一出手就破了他的龍吟槍,救下李若書的人。

看到他酒杯拿起放下,看到小酒埕空了一個又一個,看到夜起了風,風揚起了發,發掩住了眼,眼裡風流裔貴,意态閑閑的人,一會醉,一會慵。

看到他自己都覺得乏意。

他轉身,準備離開。

“樓挽煙的孩子是男娃女娃?”

溫卻邪微醺的聲音在明月清風下不寒不暖,比飛絮還輕。

一霎流連。

花錯沉吟半響,終于答道:“男娃。”

“男娃啊。”溫卻邪端起的酒杯便停在了半空,他想了一想,才放下杯子道,“挽煙她,特别喜歡孩子。我們第一次見面,她自己還是個孩子呢,卻硬是拉着我的手,說要和我成親,生娃娃。先生一個女娃娃,長得像她,再生一個男娃娃,長得像我。我特别喜歡她那樣說時,大眼睛一眨,臉上的酒窩一個深,一個淺。隻是後來長大了,她突然便不再說了……”

他似已不忍再說下去。

“樓姑娘死于大怒神拳,十丈陽氣竭,一丈形氣絕。”花錯繼續打量着傷情傷心的溫卻邪,忽然冷聲道,“所以那個孩子一出世便身帶内傷,這輩子别說習武,能否活下來都尚未可知,這樣說,侯爺是不是會沒那麼傷感?”

溫卻邪也不惱,隻歪首看了他一陣,眼裡有說不出的情緒:“你,是不是一直都那麼好管閑事?”

“或許是吧。”花錯想了一會,才答道,“或許我隻是想告訴侯爺一個事實,那孩子不會對你有任何威脅。”

——何必趕盡殺絕?

這話,花錯最終也沒問出口。

“好管閑事的人,一向死得早。”溫卻邪又仰脖灌下一杯,而後用拇指抹了抹唇角,不知是醉了還是困了般懶慵慵道,“特别是自身都難保的情況下。”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