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色的天穹下,裝扮華麗的莊園賓客來來往往,絢麗的燈帶宛如銀河墜下,驅散開周邊濃得似霧的黑暗。
穿着白色西裝的少年從樓梯上走下來,水潤的狐狸眼像極了他已逝的母親。
明鏡業隻看一眼,思緒就仿佛被猛地扯回曾經的某些時光,他晃了晃神,又對着少年露出充滿愛意的笑,“哩哩。”
旁邊有人恭維:“不愧是明家小少爺,這風度确實不同凡響呢!”
“明總真是好命啊,親生小孩這麼聰明優秀,有自己的主張,外面帶回來的養子也手段過人。”
“我看明家的輝煌啊,還能往後延續最起碼五十年呢!”
明哩把他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系統都以為他要樂颠颠地跟自己炫耀,或是吐槽他們怎麼還要誇一嘴孟麟寒了,但出乎它的預料,少年的興緻并不怎麼高。
他隻是從容地端着酒杯跟衆人打了招呼,璀璨的燈光下,他琥珀色的狐狸眼微微彎起,像極了極其貴重的某種珠寶。
孟麟寒也在不遠處招待客人。
明鏡業重視他,讓他在公司握有不小的權利,圍在他身邊恭維他的人比明哩身邊的人多得多。
但他表情依舊冷淡,漆色的桃花眼,深而鋒利的眉骨帶着拒人千裡的漠然,舉手投足間的矜貴渾然天成。
有人小聲說,“那就是明家那個養子?”
“對,不過這看着,還真挺像是從小在明家被人捧着長大的。”
“反正要是争公司繼承權的話,說不準明家那個小少爺還真争不過他。”
“哈,這不廢話嗎?聽說最開始明家那位要帶他進公司的時候,董事會都不同意呢,後來上了點手段,曾經反對的人就變成了鹌鹑哈哈哈哈。”
“而那個從小被寵着長大的小少爺……哼哼。”
明哩收回視線,從流言蜚語中穿過,走上二樓,餘思安鬼鬼祟祟地跟上來。
“小少爺,我已經辦妥了,你放心,那個姓孟的今天絕對能被趕出去!”
他默了默,想起上次的事情對這家夥還有點信任不起來,“……你确定?”
餘思安伸出手指發誓:“真辦妥了,小少爺你還不相信我嗎?這一整層樓的監控都被我毀了,到時候還不是我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你把孟麟寒叫上來吧,就說我……不舒服。”
餘思安很快下樓去,明哩倚着冰冷的牆壁發了會呆。
[有人跟着你。]
他驟然回神,朝着系統指的方向看過去,那人被吓了一跳,沒想到明哩回突然發現他,往牆角躲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又慘白着一張臉慢吞吞走出來。
“小少爺……”
是鐘良。
明哩不喜歡他,聲音泛着冷意,“你跟着我做什麼?”
鐘良下意識看了一眼樓下之前孟麟寒站的方向,意識到後者肯定看不見他之後,他松了口氣,剛準備說話卻驚天動地地咳起來。
他咳了很久,模樣也格外吓人,慘白的臉頰上湧出一團潮紅,脖子上青筋浮起,仿佛要把肺都嘔出來。
明哩皺起眉,往後面退了一步,“他怎麼看起來像是要死了一樣?”
[确實是要死了,]系統說,[這是怪物的報複。]
明哩微愣,“不是說它現在還不會主動尋仇的嗎?”
[也不是祂主動的,鐘家的人因怪物的反噬而死,他明顯是把這些都算在了怪物頭上,覺得是祂把他們害死的。]
[他恨孟麟寒,可越恨,怪物的怨氣就越不會放過他。]
明哩明白了,鐘良變成這幅樣子,是他自己作的。
就連他這麼惡毒的壞人都沒辦法理解,明明是鐘家人自己做了對不起孟麟寒的事才遭到的反噬,為什麼還能對它一個受害者這麼恨?
系統搖搖頭,[人類的想法總是千奇百怪。]
明哩的表情複雜起來。
但鐘良把這看成了别的意思,“小少爺……我沒有惡意。”
“如您所見,我病了,病得很重,這是……我們曾經供奉那個怪物……供奉孟麟寒的報應!”
他說着說着,眼眶變得猩紅,“是它!它害死了我爸我媽,害死了我們鐘家好多人!小少爺你相信我!靠近它的所有人都會變得不幸!”
“……我剛才聽見了你跟餘思安的對話,你要把它趕出去對不對?!我幫你!”
他激動地上前一步想要來拉明哩,明哩躲開了,都害怕他突然吐血到自己身上。
他本來就不喜歡這家夥,這會兒聽了他的話更是覺得厭惡。
不過他皺着眉,眼尾餘光已經瞥見餘思安帶着孟麟寒上來,到底還是沒有把這人趕下去。
他畢竟聽到了他的計劃,把孟麟寒趕出去要緊。
“不需要你幫忙,你躲好就行。”
鐘良猶豫了一下,聽話地躲了起來。
明哩這才轉頭看向樓梯口,沒一會兒,孟麟寒的身影從那裡顯現出來。
看到他,男人怔了怔,“弟弟……”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
明哩眸色暗下來,自顧自打斷他的話:“孟麟寒,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