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兩隻淺窪成對凹着,冷峻稍減,綿甜微增。秦顯儀表瑰傑,近觀時其貌愈盛,裴衡吐息微滞,心不合時宜地漏跳了幾拍。
秦顯笑得渾身發顫,齒中殘血溢出嘴角,滴落在身下草泥,幾株莖枝纖弱的野花被血壓折,垂進泥土,阻住一條蜈蚣的前路。
一滴淚聚積到眼眶,順着頰邊灰污滑下。秦顯似有所覺,伸手去接。
血淚濃稠,砸在布繭的掌心,攤出蛛絲般的紅紋。
裴衡倒吸一口冷氣,不再耽擱,手捏開秦顯兩齒,翻掌一倒,将藥丸直接拍入對方喉管。
秦顯被嗆得幹咳,南鴻解下腰間的水囊遞上,溫聲說:“殿下,臣先扶您上馬吧。”
秦顯接過卻不飲,仰身将水傾在面上,任水珠淋濕半身,他張目對日,在刺亮裡瞠着雙目,又冁然而笑。
“清醒點兒,殿下。”裴衡扳住他雙肩搖晃。
視線如飛蛾般被捕入裴衡眸間光色,周遭雜聲仿佛刹那消泯,秦顯笑聲漸弱,最終凝成唇角彎合的淺弧。
他倏地張臂,兩手将裴衡擁攬入懷,情不自禁地呢喃:“臨仙。”
秦顯嗓音沙啞,似喟歎又似歡喜,裴衡胸口微酸,然察覺到頸側漸深的淚濕,他身軀稍僵,心又揪起。
情之一字,究竟為何?竟可令聰睿者昏聩,使桀骜者俯首。
裴衡悄磨着後牙,仍是重重回擁,隻低怒道:“秦顯,你給我看清楚再叫。”
裴衡嗓音輕微,僅有近側幾人聽清了他的放肆之語。南鴻側頭睨向裴衡,神色稍涼,“裴少将軍慎言。”
裴衡擁着人,無暇睬他。須臾,秦顯雙臂垂下,竟是昏厥了。
見狀,南鴻目光瞟去崔承。
“衛、衛率,與我無關啊。”崔承巍巍跪在旁側,被他盯得汗毛倒豎,連咽口水說,“六殿下神志不清,兼又氣血俱損,昏、昏去實屬正常。”
南鴻審視少頃,未覺出端倪,方緩緩收回視線。他伸手将裴衡揪遠,接着将秦顯小心托到自己背上,起身向左右發令,“來人,把裴衡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