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蒼收回手臂,“大陸伊始,有先天神祇應道而生,神通異禀,與椿同壽。”
連蒼瞳發罕異,坊間曾有傳言,其乃北荒雪嶺山神入世。此說一度甚嚣塵上,宮中常有人竊竊偷談。
曾被自己嗤為無稽的傳言浮出腦海,秦顯一臉驚愕,“您難道是——”
“不是。”連蒼擡扇磕了下少年額頂,止住他滿腦胡思,“先天神祇早已絕迹,僅有後裔存世,太爻連氏便是神裔之一。然繁衍代代,血統早受糅雜,承繼神通者已寥寥。你生來力比萬鈞,便是因神裔之故。”
初曉自身禀賦源來,秦顯恍然之餘又不由吃驚,“您的神通是催使靈符麼?”
“非也。神通者,血中自孕靈氣,澆血于符便能催使。”連蒼又取一片黃符,命道,“試試。”
春夜風起,掀亂滿室紗帷。秦顯從記憶内抽回思緒,在流華波瀾中翻轉着掌背,喃喃自語,“難道這便是您的神通?”
他思忖畢,更覺匪夷所思。若有先天神祇可倒逆光陰,神族又豈會滅絕。
忽然,秦顯舉出右手,将掌心緊纏的紗布扯下,新添的劍傷被撕得張裂,腥血霎時溢滿整臂。他卻似無知覺,反而緩緩收握,自虐般地将指尖嵌進掌心猙獰的血壑。
他深恐此間不過瀕死前一場虛夢,清醒後,自己仍是梅亭雪下的孤家寡人。
這時,庭前倏爾傳出兩串腳步。随後,殿門被從外推開。
郎衛截住欲跨入門的青年,“三殿下,陛下有令,閑雜人等不得擅攪六殿下休養。”
“閑雜人等?”殿内熏香襲人,卻遮不去萦索的血腥,秦淇深呼輕吐,臉色稍冷。
懶得多費唇舌,秦淇無視攔截,大步邁入内室。
高大的長影映入内室擺置的竹屏,秦顯自呆滞中回過神,迅速将右手藏進了身上搭蓋的寝被。
繞過屏風,秦淇視線掃過内室,見塌前無人戍守,不禁怫然,“南鴻還在廷尉府中受審,爾等竟還敢疏忽渎職?”
幾名追他進室的郎衛慌忙跪下請罪。
紗帷被逐層挑起,青年模糊的輪廓在秦顯視野中變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