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嘶風掀起氈簾,雪流湧進,帳内殘蠟被晃動,醉昏的頭腦在凜風中微醒。他瞠大雙目,在迷離間看到了少年驟紅的眼圈。
悄落的清淚振聾發聩,麻木長醉的諸侯終被驚醒。
幻像重演舊事,秦顯寄生在少年的軀殼,真實如同再曆。他忿然而起,踉跄奔出帥帳,後頸卻蓦然一陣頓痛。
幻境碎裂,狂雪消弭,秦顯的視線重歸實景,情緒卻難以即刻脫出。他循聲轉身,見是秦淇,不及思索舉拳便揮。
秦淇不料一擊竟未将人劈暈,擡掌欲補,拳風卻至。猝不及防之下,被一拳砸中面門。
外袍在混亂裡褪落,秦顯敞懷散發,雙目盈血,狀若瘋魔。他幾步揪緊青年,臉上盡是憎惡,“秦淇,你真是個混——”
掌刀再落,秦淇雙臂托住終被擊暈的少年,長籲口氣。
宮婢持火入殿點燭,灰朦的視野漸漸清晰。秦淇輕摩着少年背脊,待自己心緒稍平後,将人打橫抱上了寝塌。
内室帷紗被掀起,等候一旁的太醫魚貫步入。
衣衫已被冷汗浸透,秦淇接過宮婢遞來的淨袍披上,目光逡巡過遍地橫軀,命令道:“再調百名郎衛來。”
中郎将揩着額汗,小心谏道:“六殿下實非常人可擋,恐怕百人亦無用。”
秦淇屈膝坐到塌側,深呼着氣,強逼自己恢複冷靜,“挑些擅偷襲的。六弟神志迷蒙,不難對付,若再出狀況,敲暈便可。”
“是。”衆衛退下。
秦淇撥去少年眉間碎發,指腹繼又下滑,趁人一無所覺,輕掐了下秦顯面頰,“意識不清竟還不忘罵我,真是條小白眼狼。”
斜挑的鳳目淡去慣常的鋒銳,在昏光中顯出些微怅然之态,須臾,秦淇才轉向塌邊跪診的諸太醫,“飲過藥湯,為何仍陷幻像?”
“夜時心神勞乏,相較晝間更易生出幻覺。”太醫令兩股戰戰,“三殿下莫急,飲藥三五日,應該會有好轉。”
秦淇擰眉,開口想要再問。這時,傅淳忽從殿外踏入。
“殿下,永巷有異狀。”傅淳揖禮,神情微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