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靈抿抿嘴,老實回答:“在想蛇牙與侯爺有何淵源。”
“也談不上淵源。”蕭雲征似乎很久沒提起往事,細節都遺忘幹淨所以說得簡略,“早年逃難時遇毒蛇襲擊,母親為護我将幾尺青蛇打死,事後便掰了它的牙留下,當作護身的念想。”
夏靈張嘴愣住,想想才道:“令堂真是骁勇善戰。”
蕭雲征給她逗得發笑,揶揄道有這拍馬屁的功夫,不如到殿試上好好展現,也能掙得官職幾品。
“侯爺說這話做什麼,”夏靈挪挪下巴,将他的筆杆推回去,伸出手來試探性地觸碰上那尚在輕晃的耳墜,蛇牙寒涼堅硬,光滑似玉,像怎麼也溫不透,“學生可是真心實意。”
真心實意,偏生蕭雲征聽不得她這真心實意。
蕭雲征對身外之物戒備得很,反手便握住她手腕,夏靈稍稍一掙,他就順勢松開,柔軟肌膚在他掌心走了個來回,修剪整齊的指甲劃過常年握弓的薄繭。
夏靈迅速将手縮回袖口,沒再敢看他眼神:“我一時好奇,侯爺恕罪。”
夜雨已停,春風沙沙拂柳葉,桃蕊仍幽香。
“又不是老虎的尾巴。”蕭雲征起身,桌面上的燈火随他動作晃動一陣,就好似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你腦中太亂用心不專,今夜到此為止。”
面前燈籠裡的燭火還在晃,夏靈望着蕭雲征留下的字迹發呆,那原本飄逸潇灑的字體愈發淩亂,筆畫走偏骨架失衡。
看來他也不怎麼專心。
說着對名次不大關心,奈何有個比夏靈更在乎名次高低的人,那便是書院同窗連語祁。
夏靈都風寒痊愈了他才打着探病的名頭前來看望,假情假意寒暄幾句,就裝起樣子歎息,說自己這回才入前五,實在是發揮失常。
面前那張白面提到成績就泛起血色,夏靈心知肚明隻覺好笑,這人雖講兄弟情義,但一涉及學識排名就控制不住地斤斤計較起來,尚在懷青書院時沒少旁敲側擊地打探她成績,如今怕不是發現自己排名在他後頭,特地前來炫耀。
“前五,那就是第五名吧?”夏靈懶得慣他這德行,眯眼一笑嘴角粹毒,“連兄考前許下三甲的誓,可還得在聖上面前多多表現才是。”
“是啊,愚兄不才,落了名次。”連語祁見她不順心意不給面子,索性也反唇相譏,“不比夏賢弟稍次兩名,一樣能到聖上殿前争狀元。”
“那是自然,”夏靈這幾日溫習得昏昏欲睡頭腦發漲,沒料到竟有個送上門來提神醒腦的好幫手,激得她鬥志昂揚下戰書,“連語祁,皇恩在上殿試之際,咱們好好分個勝負!”
語罷,那一向秉持君子氣節的連語祁也臉紅脖子粗,甩手揚長而去。
夏靈嘴上回得幹脆氣勢滔天,可等連語祁離開半晌,又不禁憂心忡忡起來。雖說中舉之人中的前十都能入聖上的眼,到時候誰點狀元誰稱探花,沒有人說得準。但偏是如此才叫人心焦難忍,自己學識上已算落了下乘,真到了面聖的功夫……
愈加心煩意亂,書冊卷宗也看不下去半個字,夏靈匆匆披上外衣,對小伍兒交代:“我出去散散心,傍晚便回。”
京城名景無數,落星樓高聳,月隐湖寬廣,鬧市繁華,山林盡染。
可惜夏靈忙于科舉之事,月餘時光也隻去過落星樓一趟,别的見所未見。
無奈沒了上好的随同蕭侯爺相伴,夏靈便得步步相問,跟路旁大娘叔伯的确認路途,又生怕走錯了連侯府之路也忘記。
好在春深日暖,花紅柳綠,處處若好景,步步是暢快,總不算太折磨。
但有絲古怪的是,不知為何過路攤販商家都好像熱情得過分,夏靈單是走過去問兩句,他們就迫不及待地将店中貨物往她手裡塞。
沒幾回,她就嘗過棗泥糕,喝過七白飲,什麼桃花煎制的蜜餞,茶水熬煮的湯頭,統統嘗了個遍。
“京城人士竟如此熱情。”夏靈想擡手婉拒面前那位大娘遞過來的酸青梅,實在是腹中滿滿當當,再塞不下别的。
然而大娘慷慨的行徑十分熱切,激動得将梅子要往她手裡塞,趁着夏靈滿手青梅無法推脫時轉身就跑,腿腳比常年苦讀不甚走動的夏靈還要利落許多。
加之她手腕上那串許久未用的鱗片也開始忽冷忽熱起來,如同尖銳地提醒着她大事不好。
這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