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更是将葉頃吓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了,好久才難以置信地開口:“公子,你竟……”
蕭雲征倒真鬧了個裡外不是人,左手提溜着葉頃,右手拉上夏靈,不顧四周詫異目光,徑直朝馬車走去。
他把葉頃扔到馬下,扭頭道:“此事四處宣揚,才是對夏姑娘不仁不義。”
夏靈不做聲,瞧了瞧蕭雲征的冷臉,忽然也伸手攥緊了馬缰:“侯爺,要不……我來趕馬好了……”
“我昨夜的确不是那樣說的,”蕭雲征見她又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似乎是當棋子的毛病沒改全,有點風吹草動就要将自己縮成一團躲得遠遠的,“姑娘怎麼連半刻解釋的餘地也不許了。”
這後半段說得委屈,好似蕭雲征才是那個被負心的小郎君。
夏靈從來隻對自個兒想做的事頭腦清晰,一腳踏進情愛泥潭中就變得耳根子也軟了些許,聽他使些好手段就忍不住往回走,全然忘了先前這位委屈郎君嘴裡放過的無情話。
像是“隻把你當枚棋子”之類……
蕭雲征覺得此事不該放在趕路狼狽,路途嘈雜的馬車上說的。
即便他沒讀過夏靈那些層層疊疊的話本,也架不住她日日念叨,才子佳人訴衷情時一般都在仙境一般的地方,那地方需得清淨,落花流水,香茶玉盞,明燈美景,一概不缺。
此時話本中的主角才好将身體貼得很緊,在迷蒙月色中望向情人的眼眸,低聲訴說心底話,将綿綿情絲化作悅耳絲竹,景不醉人人自醉。
好在他蕭雲征是個侯爺,雖在朝中暫且無甚能呼風喚雨的權力,但尋一片清淨雅緻,能同心上人賣弄可憐道出真情的地方,總還是輕而易舉的。
蕭雲征預計着回京,他先前太糊塗,二十來年不曉得男女之事是萬萬拖不得等不能的——隻要一回京,便一刻也不該再等了。
可惜人間千般事,總不如天算,蕭雲征不想竟淪落到在坎坷山路上絞盡腦汁為自己辯白的地步。
甚至前邊還有個葉頃,不知是路程如此還是他故意,蕭雲征總覺馬蹄聲更響了些。
夏靈悄悄放下了車廂内的簾子,是左顧右盼,就不敢往蕭雲征那邊望去。昨日在廂房内膽大包天,如今一見了日光,仿佛就給太陽攝去理不直氣也壯的膽子,更不曉得蕭雲征夜裡那些言之鑿鑿的話幾分真假……男人麼!話本裡早說過的。
哎,非要輪個總歸的緣故,還得算到蕭雲征頭上去。那句把夏靈當做棋子的冷言冷語成了此時的罪魁禍首,而坐在夏靈身旁的男人更是罪孽深重,說什麼不好,偏生吐露出了那種毫不留情的渾話,現下要翻臉不認賬,隻能賠着笑往自個兒臉上抽。
好在蕭雲征是願意的。
夏日清晨,車内不算太悶熱,行在山間官路,隐約似有竹香袅袅。
“我是說過些渾話,”蕭雲征從未發覺開口說話竟是件難事,自己好似個牙牙學語的垂髫孩童,竭力拿僅僅認識的字眼拼湊出心底意思,“你……”
夏靈以為他要扭頭撇清,勸什麼“千萬别往心裡去”。
卻不想蕭雲征說:“不如教教我,該如何贖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