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金玉樓。

夏靈打着哈欠等人，不曉得那冶官什麼時候才來。

蕭雲征已灌了三盞濃茶，清醒得不能再醒了。

直到那打更人将街道都繞過一圈了，他們才聽見門外傳來幾聲敲門聲，而後窗戶上頭冒了個圓圓的，發光的小點。

“不好，是迷香！”蕭雲征立即伸手要去捂住夏靈口鼻，卻意識到僅僅吸入一絲，已酸軟得擡不起胳膊。

他眼睜睜看着夏靈閉上雙眼昏倒在桌上，而後自己也跟着失去了意識。

“快點快點！”

“四更必須做完，不然有你們好看的！”

夏靈一向睡眠淺，就連昏睡也很容易被這片嘈雜聲吵醒，忍着太陽穴傳來的劇烈疼痛，勉強将眼撐開一點兒縫隙。

很亮，四周皆是燃燒着的燈火，如同将她投入了日光裡。

很吵，來往的人太多，腳步聲在她耳畔來來回回，揚起的塵土飛入鼻腔。

夏靈不敢再動，半睜着眼觀察了好一會兒，豎起耳朵聽清那些嘈雜的聲響。

“他大爺的，還要七百個，老子去哪兒弄那麼多！”

這是那冶官的聲線，看來七百人祭一事着實緊要得很，即便他蕭雲征打了一百隻鴿子，恐怕也還有一百匹千裡馬急匆匆地将命令送到冶官手中。

“大人，各地都發了招兵令，剩下的已經從各地往這兒趕了……”一人像是要解釋，又被狠狠打斷：“三天後本官若見不到七百人，就拿你的人頭來湊！”

那人嗫嚅着連聲稱是，又挨冶官踹了一腳，歪倒在地上，沒在說話。

官大人不知怎麼來，卻風風火火地走了。

貿然恢複了平靜，夏靈總覺自己呼吸聲都太大，生怕遭人發現自己早已清醒。

好在前邊那個摔倒的小兵拍拍身上塵土爬起來，歎口氣朝另一個方向巡視去了。

夏靈緩了緩緊張的心跳，不禁皺起眉思索起他們方才的對話。

七百人祭……她察覺到四周無甚守衛，睜開了眼。

這才将一切都映入眼簾。

一個寬廣而深不見底的坑，好似将天蒙山都鑿穿了一般，竟能聽見山底暗河滾動傳來的陣陣回響。

她身下隻是就着土石墊了幾塊木闆，極為粗糙。但四周卻是燈火通明，點了不知多少油燈薪火，将原本幽黑山洞點明如同天光降臨。

好在山洞内隻有零星幾名守衛，佝偻着背巡視，但更多的時候都靠在薪火旁取暖。

天蒙山底，實在太寒涼了些。

夏靈也感到衣衫單薄，寒風刺激得打了個寒顫。

這時她才發覺自己雙手都被捆在了後頭——倒也不太意外，畢竟都被迷暈抓到個素不相識的地方，還要當做祭祀的犧牲品，哪兒能輕易松開手腳。

“哎呦……”身邊似乎傳來一聲呻吟，夏靈扭頭看去，原來是這山洞裡那深陷猶如天坑般宏大，以至于她壓根沒發覺。

夏靈的四周，舉目望去，密密麻麻都是捆綁着手腳，或是迷暈，或是麻木的人群。

“兵大哥，咱們今天不是下礦嗎？”身旁的男人掙紮着大聲問，“綁我幹什麼，你們要做什麼！”

衛兵被他的叫喊吸引過來，夏靈趕忙閉上眼，聽見身邊的男人很快便生生吃下那衛兵兩拳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