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到了,便等不得了。
守衛來不及求饒,四周圍上來更多的士兵,如同他們對待抓捕來的犧牲品一般束縛住他手腳,隻留下脖頸劇烈地顫抖着。
他大喊着饒命,将整個山洞響徹,連薪火都要被聲音震顫,冶官卻仍舊無動于衷,不慌不忙地指使另一位士兵點過火把,将刀把握在手心。
冶官手起刀落,登時那守衛脖頸便出現一道血線,眼尚且不及,鮮血就從細細的傷口中噴湧而出,夏靈甚至能聽見血液湧出的咕嘟聲。
夏靈這才發覺,整座山洞裡七百餘人,實在太安靜了些。似乎每個人都為眼前的場景驚懼,刹那間連呼吸都停止,身上凍結不知所措。
慢慢的,不僅是脖頸,連手腕、腳踝上的血脈也被刀刃齊齊破開,紅黑液體混流一氣,守衛口中還在不斷喃喃着“饒命、救命”之類的話,隻是随着血液的滾動,聲音也越來越小,直至隻剩嘴唇的動作。
一旁忽然傳來陣陣輕微敲擊聲,原是石大牛早已抖似篩糠,下巴不住地發顫,從他口中發出的聲響正是上下牙不斷互相敲磨着,眼神都直了。
可這場祭祀還遠遠沒有結束。
冶官奪過火把,擡手将它往山洞底下扔,夏靈湊前了些看,隻見那火把在空中迅速燃燒,跌落在一團黑暗中。
夏靈沒聽見東西入水的“撲通”聲,卻望見河底黑暗頓時被火光照亮,原是那火把正好落在其中青銅大鼎中央,而鼎中盛放竟是足足的燈油,火焰瞬時将其點亮,盛大光輝足以将整個山洞照得如同白晝。
守衛的血,似乎不再流了。
冶官把他扔到一邊,對旁的侍衛說了什麼。幾名侍衛心知肚明,扛過來又是一尊青銅大鼎,裡頭盛放着金燦燦的液體,随着晃動折射出耀眼光芒。
沒了生息的守衛軟趴趴地躺在地上,喉間的血口子敞開着。另外幾名侍衛一個取了鼎中液體,一個剝開地上人新鮮的刀口,專心緻志地将那金湯往口子裡灌。
守衛本就癱軟在地一動不動了,但滾燙金湯灌入喉中時仍是不受控制地發出短促悲鳴,凄厲得不似人聲。
但性命末尾的掙紮沒能持續多久,很快他就徹底失去了最後一絲氣力,而脖頸往上的部位,漸漸浮現出一絲絲的細線,宛如血脈那般曲折,卻又如金湯般耀眼。
夏靈想過這場詭異的祭祀定會異常殘忍,但怎麼也想不到竟會至此般地步,即便守衛曾經不知制造過多少這樣的祭品,這樣慘烈的手段仍是令她心頭顫顫。
蕭雲征在她身旁深深地吸氣,擡頭環視四面八方,那些原本麻木的面孔上如今隻有無盡的恐懼和絕望。
還有,潛藏在心底的,暫時被懼意淹沒頭頂的憤怒。
士兵不知灌下多少金湯,直到守衛的皮膚上均勻地呈現出繁密複雜的金線紋路,冶官才肯點點頭。士兵們松了口氣,兩人擡起守衛的身體,将他直直地往山底下抛去。
不是落在大鼎當中,夏靈聽見水花四濺的聲音。
“結束了?”夏靈小聲問,心中又覺不對,若是以往祭祀都是這般流程,那為何山底的坑洞空落落,隻有一個光秃秃的大鼎立在中央?
除非……
有祭品,就該有享用祭品的人。
夏靈屏氣凝神,隻聽山洞底下逐漸傳來窸窸窣窣的動作聲,再接着,是三三兩兩的人形生物出現在青銅鼎的周邊。
那些人是披頭散發,身着青衣……好生眼熟。
這不就是蓮山上的人麼!夏靈驚覺,差點而呼出聲來,不得不死死捂住了嘴,拽過蕭雲征的衣袖,用氣聲道:“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