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十一年,正值寒冬。
寒風吹過亭台,在院子裡的枯樹上停留,發出陣陣飒飒的聲響,天地間一片雪白。
可惜就算是這蕭索的冬景,屋内的人也并不能看到,隻能透過那镂空雕花的窗棂支起的一點點空隙瞧見一抹白。
床榻上的人被裹得嚴嚴實實,一雙無神的眼睛盯着窗戶,瘦瘦小小的一團,面無表情地一動不動,就跟這窗外的枯樹一樣半死不活,渾身上下透出一股生無可戀的氣息。
“系統!系統!”
劉若蘅已經不知道第幾次呼喚這破系統了,果不其然這次也沒有得到回應。
統子啊,你再不來我真的要死了。
劉若蘅閉了閉眼,緩緩呼出一口濁氣。
這時門外傳來輕輕推開門的動靜,這一世的娘親帶着一個穿着儒雅的老者走了進來。
張氏一進來看到床上的劉若蘅就忍不住垂淚,上前握住劉若蘅的手安慰道:“蘅兒别怕,娘一定會找到法子治好你的。”
随即她擦了擦眼淚轉頭對那位老先生說:“侯先生,麻煩您給我的女兒看一看吧。”
老先生仔細觀察了下劉若蘅的面相,又掐指算了算,沉吟了半響。
不是,還以為又從哪請了醫術高明的郎中,感情竟然是個算命先生啊!
劉若蘅不想掙紮了,還是讓她死吧。
那邊廂侯先生說話了:“觀其面相,貴千金是個福澤深厚之人,但也因這命格過于貴重,且年齡尚小,所以一時間難以承受。”
瞧瞧,這熟悉的話術。劉若蘅暗暗翻了個白眼。
張氏一聽還有這緣故,頓時大驚失色:“那大師可有破解之法?”
侯先生正色道:“或須送貴府千金到寺廟亦或道觀這些得天護佑之地壓一壓,直至她長大成人方可緩解,隻是劉大人與夫人不免要忍受骨肉分離之苦。”
這下劉若蘅可安靜不下來了,她的任務還不知道怎麼進行下去呢,把她送去寺廟道觀之地豈不是可能離任務目标更遠了,這可不行!
劉若蘅伸出一隻手,高高舉起:“娘......”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一出聲就咳了兩下。
張氏面露心疼,抓住她舉起的那隻手捂在懷裡,等那冰涼的手有了點暖意才把它塞回被子裡,随後吩咐身邊的婢女把劉若蘅被子裡的錫夫人換成新的。
“娘知道你不願,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從小到大,你的身子骨弱,每每生病都能要了你半條命,這回你就當為了娘再試試吧。”
張氏何嘗願意女兒與自己分離,她還這麼小,才六歲就要離開雙親身邊,她光是想想就心如刀割般疼痛,可是遍訪名醫,都對女兒的身子束手無策,這次好歹看到點希望,無論如何也要嘗試一番。
劉若蘅說不出話,這一世她是胎穿的,張氏就是她這一世的娘,她清楚從她出生起她就為了她耗費了多少心血,到底是不忍心,還是應允了。
聽着衆人腳步漸漸遠去的聲音,劉若蘅也開始精力不濟,眼皮在打架了。
“宿主!”
平地一聲驚雷,劉若蘅瞬間清醒。
“你丫的,在我剛穿來的時候說你是什麼一代明君養成系統,說我完成任務就可以回家了,結果這麼多年都無聲無息的,我還以為當初聽到的聲音是我的幻覺!”
被劉若蘅這麼一通狂轟亂炸,系統也很心虛:“對不起宿主,我的能量在把你送到這個世界投胎後就耗空了,需要通過休眠慢慢恢複能量。”
即便系統這麼說,劉若蘅還是很氣憤:“這麼多年,待在這麼個病殃殃的殼子裡我真的受夠了,你還一聲不吭地休眠,任務進度還怎麼推進!”
一說到這個,系統可就支棱起來了:“請别擔心宿主,等我把你傳送到任務對象身邊,你的身體狀況會慢慢好轉的。”
“那你趕快給我傳!”
“可是宿主,我的能量還差一點點......我保證!我保證等能量攢夠了馬上給你傳送!”
劉若蘅眼裡的希望瞬間破滅,微微拱起的身子瞬間又癱了回去。
“我人都要被送走了,看來是指望不上你這破系統了。”
系統大驚失色,都顧不上劉若蘅罵它破系統:“什麼?!宿主你要被送去哪裡?”
劉若蘅不語,隻是一味地沉默。
系統看到劉若蘅縮成一團像個小蘑菇的樣子也不敢說話了,隻嗫嚅道:“宿主你放心,我會盡快送你到任務對象身邊的,你等我!”
系統走後,整個裡屋都安靜了下來,床上隻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聲。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劉若蘅的身子也漸漸好轉。
随着她離開家的日子漸進,心裡不由自主地焦慮了起來。
這天她感覺她的身體沒有那麼心慌氣悶了,但内心裡的焦躁一點都沒少,便起床來到窗前的書桌旁。
劉若蘅緩緩地磨墨,這麼些年來,因為身體原因,她很少作畫,明明曾經那麼喜歡畫畫。
她舉起筆蘸了墨,卻不知道該畫些什麼,隻能在紙上留下了一個小點,看着那個小點,她心裡更堵了。
這日子真不想熬下去了,好想放棄任務回家啊,見鬼的任務對象!
這麼想着,一陣微風吹來,擡頭間,在窗棂的縫隙裡,她瞥見了遠處的一朵野花,白色的花瓣中間點綴着一抹嫩黃,在寒風下顫顫巍巍的,仿佛搖搖欲墜。
劉若蘅心中有了主意,專注看着那朵小花兒,輕輕在紙上勾勒。
在她筆下,與寒風中一模一樣的小花成型了。
擱下筆,劉若蘅看着紙上的小花,心情總算舒緩了一點。
就在這時,紙上的小花周圍的空間好像扭曲了一瞬。
劉若蘅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拿起畫作準備妥善保管起來。
紙上的小花漸漸從紙面上浮現了出來,靜悄悄地躺在紙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