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玩嗨了的一群人終于散了。
同行的男生或多或少都有些醉意,沈均延攬着周濟的肩膀,走路都不太穩當。
郁河有些擔心陸行舟,幾乎是在他看過去的瞬間,後者回給他一個溫柔的笑:“放心,我沒醉。”
郁河點點頭。
陸行舟看着不遠處晃晃悠悠的幾個人:“這幾個醉了的,誰家住得近?先把他們弄回去。”他有條不紊地安排着,熟練地做着善後工作。
陸行舟酒量不錯,輕易醉不了,于是基本上酒局的善後工作都有他一份。
沈均延在離開前還踉踉跄跄摸索着過來扒拉陸行舟和郁河,眼睛都睜不太開,張嘴就是一股酒氣:“謝謝各位兄弟今天來捧場啊,我……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郁河受不了那股味道,屏住呼吸偏開頭。陸行舟哭笑不行地把他塞回出租車後座:“哎你這人怎麼喝多了屁話這麼多呢,趕緊的回去吧。”
鬧了許久,好不容易把一群醉鬼送回家,陸行舟直起腰來舒了口氣。郁河斜倚在路燈下,一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裡,閑散地發着呆。
“回家嗎?”陸行舟走過去,看着他在燈光下暖黃發亮的發絲,很想上手摸一把。
“嗯。”郁河點點頭。這個點已經趕不上最後一班地鐵了,他拿出手機準備叫車。陸行舟把手伸進口袋裡摸了摸,又摸了其他口袋,一番尋找後确定他沒帶鑰匙。
他家的指紋鎖沒電了,最近兩天直接回歸插鑰匙的原始模式,沒有鑰匙就進不去家門。
“怎麼了?”郁河餘光裡看見他懊惱的表情,随口問。
陸行舟歎了口氣:“我沒帶鑰匙,家裡也沒人。我爸媽這周末帶着我弟去外地複查了。”
郁河想起來陸行年的腿是截了肢的。
“那你怎麼辦?”他說。
陸行舟滿面愁容:“不知道,身份證沒帶,也住不了酒店。”他說着說着幹脆就地蹲下,把腦袋埋進手肘裡。
郁河沉默半晌,用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發絲:“去我家吧。”
陸行舟擡起頭來,有點訝異:“真的?這麼晚了,會不會打擾到阿姨和妹妹?”
郁河幾乎能想象到白雁看到他往家裡帶同學時欣喜又激動的表情:“不會。”想想又笑了一下:“她高興還來不及。”
陸行舟的表情裡帶了點歉意:“那謝謝你們了。”
畢竟是帶個男生回去,郁河還是給白雁發了消息,讓她和郁溪注意一點。很快叫的車來了,陸行舟拉開車門,兩個人坐進後座,腿完全放松的時候會碰到對方的膝蓋。
陸行舟收回腿,盡量避免不必要的接觸,笑道:“要麻煩你們一個周末了,我媽他們星期一才回得來。”
“沒事。”郁河轉頭看着窗外。
深夜的街道上人車都很少,車内也很安靜,隻有司機放的電台充當着白噪音。這是一個相當催眠的舒适環境。郁河平時躺在床上睡不着,這會兒卻靠着車窗,意識不受控制一點點脫離身體。
陸行舟坐在另一邊用手支着頭看他,借着車内昏暗的光線用目光細細描摩他立體的輪廓。
柔軟的發絲,纖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飽滿的嘴唇。再往下,修長的脖頸,突起的喉結,領口的陰影裡是他上次無意中瞥見的鎖骨……
熱潮湧上面頰,陸行舟迅速挪開視線,試圖用窗外飛退倒退的風景轉移注意力。
司機将電台暫停了,這下車裡更安靜了,仿佛連身邊人的呼吸聲都能聽清。
陸行舟調整了一下坐姿,就見郁河的頭離開了車窗,似乎是覺得車窗太硬,車輛颠簸時靠着不舒服,在睡夢中下意識尋找着依靠點。
陸行舟見他這樣,覺得還挺可愛,像睡着後終于褪去那層冷硬的殼,露出柔軟的内裡。
不過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郁河輕輕靠在了他的肩頭。
那是個無意識的依賴動作,和平時斜靠的姿勢不太一樣。郁河低着頭,整個上半身都向陸行舟那邊傾斜,一雙長腿曲起來蜷縮在座位上,頭低低的,下半張臉幾乎完全埋進領口,就好像在尋求保護一樣。這和平時的郁河完全判若兩人。
陸行舟連呼吸都放輕了,一動不敢動,生怕驚醒熟睡的人。
直到到車子拐進熟悉的小路,他才輕輕拍着郁河:“起床了,馬上到了。”
郁河幾乎是瞬間就醒了,他坐直身子小幅度打了個哈欠,聲音裡還有睡醒時特有的慵懶和沙啞:“我睡着了?”
“嗯。”陸行舟說。
“我靠你身上了?”他看見陸行舟活動了一下右肩,略帶歉意道,“對不起,你可以叫醒我的。”
“沒事,”陸行舟笑笑,“你又不重。”
最後那段路實在太窄,車開不進去,兩個人隻能下了車往裡走。零點已經過了,郁溪早就睡了,白雁不出意料地還在加班,聽見開門的聲音迎出來:“回來了,怎麼這麼晚?”
郁河給陸行舟拿拖鞋:“去KTV了。”
陸行舟跟在他身後進門,沖白雁打着招呼:“阿姨好。”
白雁笑着:“你好你好。不早了,你倆快去洗澡吧,水已經燒好了,小陸今晚睡哪?”
郁河說:“他睡我房間,我睡沙發。”
“别吧,”陸行舟連忙說,“我大晚上來打擾,還是我睡沙發吧。”
郁河轉頭看着他們家沙發,老式的,很窄,很短,也很硬,陸行舟那樣的高個子躺在上面,腿肯定伸不直。
“還是我睡吧。”他說.
白雁聽見他們争論,出來說:”我們家沙發不适合睡人。這樣吧,小河願不願意和小陸一起睡你的床?”
這個季節已經不能打地鋪了,如果他不同意,陸行舟就隻能露宿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