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殘忍了,他幹不出這種事。郁河點點頭,沖陸行舟招手:“進來吧。”
郁河的房間面積很小,一張床,一張書桌,一頂衣櫃就已經幾乎占拒了全部空間。這些大家具大概也是原房主留下的,很陳舊,看上去有些悶沉。
他給陸行舟找了一套幹淨的衣褲遞過去:“洗幹淨的,今晚将就穿。”
“好,”陸行舟接過去,“你先洗澡?”
郁河不和他磨蹭,拿了換洗衣服就去了。
陸行舟坐在書桌邊,一低頭就看見了玻璃闆下壓着的一張照片。
那張照片大約是有些年頭了,在長期的陽光照射下有點褪色,陸行舟在右下角找到了拍攝時間:2014年7月18日9時24分。照片上有一男一女兩個成年人,都還有一個約摸六歲的小男孩和一個四歲左右的小女孩。
照片上的男人陸行舟不認識,女人的臉和白雁一模一樣,近十年的光陰沒給她留下什麼明顯的痕迹。他的視線看向小男孩,照片有些失真,但五官的輪廓和現在沒有太大出入,要更為稚嫩一點,小小年紀就能看出來日後成為帥哥的潛力。
那是郁河,陸行舟想,那小女孩就應該是郁溪了。
全家福嗎?
正想着,身後拖鞋拍打地面的聲音響起,郁河進來了:“我洗完了,你去吧。”
“嗯。”陸行舟應着,指着照片上的男孩問他,“這是你嗎?”
郁河湊過去看了一眼:“對。那時候我八歲,我妹應該是四歲。”他嗤笑一聲,“都是小屁孩。”
陸行舟也笑了:“那你長得好顯小。”
“是嗎?”郁河看他。
“是啊,”陸行舟說,“我要是不看拍攝時間,會以為你隻有六歲。”
郁河沒說話。
他又接着道:“為什麼在那天拍全家福啊,你生日?”
“不算生日,”郁河把擦頭發的毛巾随手挂在椅背上,“但也挺特殊的。”
那是他被正式領養的日子。
陸行舟點點頭,察覺出他話裡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很識趣地沒有再問,拿了衣服去洗澡。
郁河站在書桌邊,低頭用拇指隔着玻璃闆蹭了一下照片上男孩的臉,像一個時隔八年的安撫。
陸行舟回到房間時,郁河已經上床躺下了,貼着一邊床沿,給他留了大半空位。
“你可以過來一點,我這邊還有空。”陸行舟說。
郁河小幅度地挪動一下,和之前區别不大。
想來他應該不太願意和人同床共枕,畢竟這是個入侵他人領地的行為,陸行舟也就沒有勉強。上了床,貼着另一邊床沿。
兩個人之間隔了條銀河。
陸行舟喝了酒,現在又很晚了,裹着被子很快入睡。而郁河一如既往地失眠,不知道是不是在車上睡了的緣故,一絲睡意也無。
深夜安靜的環境下,身邊人的存在感就被無限放大。他的呼吸,他的體溫,在靜谧的夜裡越發明顯。陸行舟睡覺很老實,不打鼾不磨牙不亂動,隻有輕輕的呼吸聲,安靜得像不存在。
郁河輕輕翻了個身,仰面躺着閉上眼睛,數着身邊人平緩的呼吸,權當數羊。
他原本以為會失眠很久,因為數羊對他而言沒什麼用。結果數到一百的時候,困意來勢洶洶,他放松下來,換成側躺的姿勢安心睡去。
一個難得沒有失眠的夜晚。
翌日上午九點半。
陸行舟睜開眼睛,想伸懶腰卻發現自己被人抱住了。他側過頭,看見郁河被散亂的額發擋住的半張臉,睡得很熟。
動作進行到一半,他迅速停下來,保持住剛醒來的姿勢一動不動,生怕吵到郁河。
他似乎把陸行舟當成了抱枕,睡夢中感覺到“抱枕”有動靜,眼也不睜地伸手撈回來,頭往深處埋了埋,繼續安心睡去。
陸行舟連忙哄小孩似的拍拍他的背。
郁河的呼吸灑在他頸側,輕輕的,像蝴蝶扇動翅膀帶動的微小氣流,弄得他有點癢。不知不覺中,那一塊的皮膚溫度在不斷升高。
這麼親密的距離讓陸行舟有些受不了,想拿開那條環住他的胳膊起身,又怕吵醒睡得正香的人,不上不下地有點尴尬。
郁河眼下近來總有烏青,估計最近都睡得不好,他不想讓對方錯過難得安穩的睡眠。就是這個姿勢讓陸行舟夠不到手機,隻能極其無聊地和天花闆大眼瞪小眼。
無事可做讓時間的流逝變得格外緩慢,許久之後,郁河才動了動,撤開環在他身上的那條胳膊,睜開眼睛。
陸行舟終于回歸自由,坐起來拿過手機看了看時間:“十點了,起來嗎?”
郁河伸了個懶腰才坐起身來:“嗯。”
他這時候才注意到和陸行舟之間過近的距離,陸行舟依舊貼着床沿,而他早就離他那邊的床沿十萬八千裡。郁河撥了撥散亂的額發:“我晚上……”
陸行舟怕他覺得尴尬,沒說什麼:“你晚上睡過來了,沒幹什麼。”
郁河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睡覺不老實,擔心睡着了會抱人踹人搶被子,現在看來應該沒什麼問題。郁河放下心來,擰開房門出去洗漱。
陸行舟把他的反應看在眼睛裡,無聲地笑着,暗自回味被他摟住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