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粟在侍衛的帶領下,踏着木闆,漸漸看見了不遠處的亭子。耳邊“踏踏踏”的聲音有規律地響着,和他的心跳不契而合。
那亭子坐落在湖中央,湖邊山川環繞,能滲入的陽光不多,湖面被照映得綠泱泱的。磚紅色的亭子十分耀眼,像是一幅畫,用手觸摸能感受到那微微凸起。常離正坐在亭子中央,他在撫琴。
周圍空無一物,隻有山水在聆聽。
那琴聲仿佛山石在碰撞,魚在戲水,風在撫摸大樹。
其實一點也不像,但它們本應該像的。
舒緩而又渾厚的聲音,如此撥人心弦。琴聲為自然配音,是山川流水的呼吸。他撥動琴弦,風也為之一顫。此時,這裡隻有這琴聲飄揚。
他很喜歡這琴聲。
徐粟走到常離跟前,琴聲戛然而止。四周都屏住了呼吸,在等他開口。
順着常離欲擡起的頭,徐粟低頭行禮。
“徐粟拜見殿下。”
“坐吧。”
然後沒有其他的話了。
徐粟坐在側邊的條幾後。他發現福時并不在常離身邊,這是題外話了。他這時正在想該說些什麼,是不是應該介紹一下自己,可這些常離應該都知道。或者可以表達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感謝國家,感謝朝廷之類的,再說說自己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決心,這樣豈不是更好。
“早知就道提前準備着了,不過,這有什麼可準備的……”徐粟看似很沉着,但心裡卻糾結萬分。他的外袍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了。
“你的文章我已經看過了。”常離抿了口風鈴花茶。那是種在這裡的花。
“嗯?啊,在下受寵若驚,真是讓殿下見笑了,隻不過是在下一些拙劣的想法罷了,殿下不必上心。”
這是徐粟腦子轉了八百圈,才想出的絕佳回答。
他有些害怕常離看出那篇文章中多少會有些不好的話,比如無意之中透露出這個國家有多麼多麼不好,然後出一些對策,發現太麻煩了……說實話,他真的忘了當時寫了什麼。
但徐粟當時寫的時候還真想到了,但他沒寫。因為他覺得這個國家沒什麼不好,一切都挺好的。
“你作為我的侍讀,自然是要有些了解。”常離命下人撤走古琴,随後擺上了棋盤。“會下棋嗎?陪我下局棋吧。”
常離其實也沒給徐粟選擇。
“是。”
徐粟離開條幾,坐在了他的對面。
那是迄今為止倆人離的最近的一次。隻隔了一張桌子。無需擡眼就能看見對方。
但是徐粟一直垂着眼。常離隻好罷休,目光移向了棋盤,單單隻看得見正欲落子的手。
徐粟面對這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人,總是有些緊張。不似以前,事情大了就直接動手罷,現在可不行,他得壓制自己的沖動。不能再把沖動都歸為動手。
常離對于徐粟來說是一個新鮮事物,不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