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熵增開始。"陸昭明的聲音變得斷續，"當數值突破臨界點，你的意識會永久..."

槍聲打斷了警告。顧沉舟本能地撲倒陸昭明，子彈擊碎了他身後的服務器。飛濺的芯片碎片在空中重組，竟拼湊出林晚秋的臉。那張布滿數據裂痕的面孔張開嘴，吐出的卻是拍賣主持人的電子音："最後三十秒，讓我們欣賞拍品最珍貴的記憶——"

顧沉舟的太陽穴突然爆裂劇痛。戰術目鏡投射出他最深層的記憶：警校畢業典禮當天，他在證物室發現的染血白大褂，内側口袋裡的記憶芯片刻着"普羅米修斯-III型最終實驗體"...

"找到錨點！"陸昭明用機械手臂勒住他脖頸，"在意識被數據洪流沖走前，抓住最矛盾的記憶碎片！"

全息屏上的拍賣金額正在指數級增長。顧沉舟在混沌中抓住某個畫面：陸昭明嬰兒時期蜷縮在培養艙裡，艙外站着穿白大褂的林晚秋。女科學家将芯片插入控制台時，淚水墜落在艙體表面，蝕刻出細小的θ型紋路。

量子計算機突然發出尖銳嗡鳴。陸昭明扯斷自己左臂的數據線，藍紫色電弧在空中交織成網："就是現在！"

顧沉舟的匕首刺入主服務器。在物理與數據的雙重空間裡，粒子振動波與量子觸突同時爆發。拍賣場畫面如破碎的鏡子般坍塌，某個加密文件卻趁機植入他的視覺神經——是二十年前的實驗日志，記錄着編号NC-914與PX-037的基因編輯記錄。

當黑暗吞沒意識前，顧沉舟聽見陸昭明在耳邊呢喃："記住，記憶熵增是不可逆的..."

他在混沌中墜落，看見無數個自己正在不同時空解剖屍體。每個顧沉舟的胸口都在滲出金色液體，而陸昭明永遠站在陰影裡，鎖骨處的條形碼逐漸被θ符号覆蓋。

再次醒來時，首先感知到的是海風濕鹹的氣息。陸昭明正在用納米縫合器處理他胸口的傷，機械義眼黯淡無光："我們剛輸掉了第一局。"

顧沉舟望向窗外，瞳孔驟然收縮。三百米外的雲港大橋廢棄段亮着詭谲紫光，全息投影組成的蒙眼女神像正在傾倒沙漏——正是暗網直播間"忒彌斯之秤"的标志。

"拍賣倒計時重啟了。"陸昭明将量子計算機殘骸扔進海裡，"這次他們要的不僅是記憶..."他扯開衣領，露出心口處新出現的黃金紋路——正在融化的β符号。

遠處傳來郵輪汽笛聲。顧沉舟的戰術目鏡自動聚焦，看見船體側面印着的編号正在數據污染中扭曲，最後定格為：NC-914。

"普羅米修斯号。"陸昭明組裝着磁暴手雷，機械手指靈活得令人心悸，"二十年前沉沒的科研船，現在載着三百個記憶熵值歸零的..."

他的聲音被爆炸聲吞沒。海面突然升起無數金色水母，每隻水母傘蓋上都浮動着死者面容。顧沉舟的匕首開始共振，戰術目鏡顯示這些生物正是由液态金屬與記憶數據雜交而成。

"歡迎來到意識戰場。"陸昭明将神經鍊接器插入自己後頸，"這次我們得在數據洪流裡解剖自己。"

在意識被量子觸突捕獲的瞬間，顧沉舟看見兩個嬰兒培養艙在記憶宮殿裡對撞。這次他看清了标簽：PX-037（陸昭明），NC-914（顧沉舟）。而連接兩個艙體的，是林晚秋被數據鎖鍊纏繞的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