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暖的指尖觸碰到那面古鏡時,一股奇異的溫熱順着指腹蔓延開來。她猛地縮回手,驚詫地盯着鏡面上流轉的暗紅色紋路——那紋路像是有生命般,在銅鏡表面蜿蜒遊走。
"這面鏡子..."桑暖擡頭看向古董店老闆,"有什麼來曆嗎?"
老闆推了推老花鏡,渾濁的眼珠轉了轉:"姑娘好眼力,這是民國時期的物件,據說曾是一位戲子的心愛之物。"他枯瘦的手指撫過鏡緣,"就是有點邪性,擺店裡三年了,碰過它的人都說夜裡會做怪夢。"
桑暖的心髒漏跳一拍。怪夢?她最近一個月每晚都會做同一個夢——漫天飛舞的櫻花中,有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輕聲喚她"暖暖"。最奇怪的是,在夢裡她不再感到冷。
"多少錢?"她聽見自己問。
鏡面倒映出她蒼白的臉。二十五歲的桑暖患有罕見的寒症,體溫常年低于常人,即使在盛夏也要裹着厚外套。醫生說她活不過三十歲,因為她的心髒終有一天會被自己的低溫凍僵。
就像此刻,她的指尖又開始泛青。桑暖下意識将手貼在鏡面上,那股奇異的溫暖再次湧來,鏡中忽然浮現一張男人的臉——劍眉星目,唇角含笑,正是她夢中那個模糊的身影。
"阿焰..."這個名字脫口而出,桑暖自己都愣住了。
老闆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你...你認識他?"
"誰?"
"楚明焰。"老闆神色古怪,"民國時期最有名的武生,這鏡子就是他生前最愛的東西。"他壓低聲音,"聽說他死在一場戲院大火裡,死時還抱着這面鏡子。"
桑暖抱着古鏡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她将鏡子挂在卧室牆上。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在鏡面上投下一道銀線,那暗紅紋路在月光下仿佛流動的血液。
她早早躺下,寒意從骨髓裡滲出,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桑暖蜷縮成一團,盯着那面鏡子,意識逐漸模糊。
"暖暖。"
有人在耳邊輕喚。桑暖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片櫻花林中,粉白花瓣如雪紛飛。遠處有個穿月白長衫的身影朝她走來,每走一步,周圍的櫻花就開得更盛一分。
"阿焰?"她試探着叫道。
男人笑了,眼角微微下垂,左頰有個小小的酒窩。他伸手拂去落在她肩頭的花瓣,指尖觸碰的地方,一股暖流瞬間驅散了桑暖體内盤踞的寒意。
"今天怎麼認出我了?"他的聲音低沉溫柔,帶着些許戲腔的婉轉。
桑暖抓住他的手:"我在鏡子裡看到你了。你是楚明焰,對不對?百年前死在火災裡的那個武生?"
阿焰的笑容僵在臉上。櫻花林突然靜止,所有花瓣懸停在空中。
"你調查我?"他的聲音冷了下來。
"我隻是想知道你是誰!"桑暖抓緊他的手不放,"為什麼每晚都來我夢裡?為什麼隻有你能讓我暖和起來?"
阿焰的表情松動,櫻花重新開始飄落。他歎息一聲,拉着桑暖在樹下坐下:"我确實死在那場大火裡。當時戲院被人縱火,我本可以逃出去,但為了救一個小花旦又折返回去..."他苦笑,"結果兩個人都沒出來。"
桑暖注意到他說這些時,右手無意識地撫過左腕——那裡有一道猙獰的燒傷疤痕。
"死後我的魂魄附在這面鏡子上,成了地縛靈。"阿焰繼續道,"這一百年間,我試過無數方法想離開,直到一個月前..."他凝視桑暖,"你走進那家古董店,手指碰到鏡子的瞬間,我感受到了你的寒氣。"
桑暖心跳加速:"所以每晚入我夢的人真的是你?不是我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