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暖将銅盒放回暗格，匆離開道觀。外面，夕陽已經沉到山後，山林迅速暗下來。她打開手機照明，沿着來時的路小心下行。
"滿月明天晚上就會升起。"桑晚的聲音從陰鏡中傳來，"陽鏡靈的力量正在恢複，我能感覺到它的躁動。"
桑暖摸了摸背包中的陽鏡，果然，隔着錫紙都能感覺到一絲不祥的溫熱："林默不知道怎麼樣了..."
"他的意識還在抵抗。"桑晚說，"但時間不多了。如果不能在滿月前找到解決辦法..."
她的話沒說完，但桑暖明白後果。一旦陽鏡靈在滿月之夜完全恢複，它将不惜一切代價迫使雙生火焰完成儀式，開啟生死之門。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難走，桑暖不得不放慢速度。黑暗中，樹枝如同鬼爪般伸展，夜枭的叫聲令人毛骨悚然。她緊緊攥着陰鏡，桑晚的微光是她唯一的慰藉。
忽然，陰鏡劇烈震動起來，桑晚急促地警告："小心！陽鏡靈在嘗試——"
話未說完，桑暖背包中的陽鏡爆發出一陣強烈的青光，穿透錫紙和背包布料。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将她推倒在地，背包帶子斷裂，陽鏡滾落出來，錫紙散開。
鏡面裂紋中的青光如同活物般蠕動，在空中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形——不是林默，也不是之前見過的老者形象，而是一個更加原始、扭曲的存在，散發着令人窒息的惡意。
"找到...你們了..."鏡靈的聲音像是無數人聲的混合，"滿月...将至...逃不掉..."
桑暖掙紮着爬起來，抓住陰鏡對準陽鏡："桑晚，共鳴！"
陰鏡的白光與陽鏡的青光在空中相撞，爆發出刺目的火花。但這次，鏡靈似乎有所準備，青光中分離出無數細絲，如同毒蛇般纏繞住白光。
"沒用的..."鏡靈獰笑，"滿月前夕...我的力量...已足夠..."
就在這危急時刻，陽鏡突然劇烈震動，鏡面浮現出林默痛苦扭曲的臉："桑暖...跑...它在...引誘你...去..."
鏡靈暴怒地咆哮，林默的臉被強行壓下去。但這短暫的幹擾已經足夠，桑甯抓起登山杖，狠狠擊打在陽鏡上。
"铛"的一聲脆響，鏡子沒有破碎——尋常力量無法摧毀這樣的法器——但青光确實被暫時打散了。桑暖趁機用錫紙重新包裹陽鏡，塞進外套内袋。
"快走！"桑晚催促，"它已經能定位我們了！"
桑暖顧不得撿背包，借着月光跌跌撞撞地向山下跑去。背後，她能感覺到一股冰冷的視線如影随形，仿佛鏡靈随時會再次突破束縛。
不知跑了多久，桑暖終于看到了山腳下的路燈。她筋疲力盡地癱坐在路邊，掏出手機叫車。直到坐進溫暖的出租車裡，她才稍微放松下來。
"姑娘，你這是去探險了？"司機透過後視鏡看着她狼狽的樣子，"早跟你說山裡危險。"
桑暖勉強笑了笑，沒有解釋。她緊握着陰鏡和陽鏡，思緒紛亂。羊皮紙上的"血引"儀式、模糊不清的替代方案、林默的警告、還有鏡靈提到的"引誘"...
回到預定的民宿，桑暖鎖好門窗，将兩面鏡子放在桌上仔細檢查。陽鏡暫時恢複了平靜，但裂紋似乎又增多了一些；陰鏡則完好無損，桑晚的身影清晰可見。
"林默說鏡靈在引誘我們去某個地方..."桑暖思索着，"會是什麼地方？"
桑晚凝視着陽鏡："也許...是原初祭壇？鏡靈想讓我們完成儀式，開啟生死之門。"
桑暖拿出羊皮紙再次研究，在燈光下，那些模糊的符号似乎組成了某種地形圖："看這裡，這些線條...像不像崂山的某條溪谷？"
桑晚湊近觀察："确實...這個圓形标記應該就是祭壇位置。但為什麼鏡靈希望我們去那裡？"
"因為隻有在原初之地，儀式才能完整進行。"桑暖恍然大悟，"蓬萊閣和明霞觀都隻是存放線索的地方，真正的秘密在祭壇！"
"但這也是我們的機會。"桑晚的聲音突然堅定，"如果羊皮紙上模糊的符号真的是替代方案...也許在原初祭壇，我們能找到不犧牲任何人的方法。"
桑暖看向窗外，月亮已經接近圓滿，清冷的月光灑在窗台上。明天就是滿月之夜，一切将見分曉。
"還有一個問題。"她轉向桑晚，"林默怎麼辦？如果我們要對抗鏡靈，他的意識還被困在陽鏡裡..."
桑晚沉默片刻："我有個想法，但很危險。如果我們能進入陽鏡内部，直接與林默的意識聯手..."
"進入陽鏡？"桑暖瞪大眼睛，"那不等于自投羅網？"
"正常情況下是的。"桑晚解釋道，"但滿月之夜，陰陽界限最模糊的時候，鏡靈的力量達到頂峰，但控制力反而最弱。如果我們能建立足夠強的共鳴..."
桑暖想起林默在青銅迷宮中給她的信息："金色能量是它的弱點。如果我們能在陽鏡内部也創造出那種共鳴..."
"理論上可以暫時壓制鏡靈，釋放林默的意識。"桑晚點頭，"但風險極大，一旦失敗..."
"我們可能會被困在鏡中世界，或者更糟。"桑暖接上她的話，卻露出堅定的表情，"但這是唯一的機會了，對吧？"
兩人——或者說，一人一鏡靈——在月光下達成默契。桑暖小心地收好羊皮紙，将兩面鏡子放在枕邊。明天将是漫長的一天，她需要休息。
但就在她即将入睡時，陽鏡突然輕微震動，一絲青光如煙般飄出，在空中形成幾個模糊的字形：
"原初祭壇...真相..."
桑暖警覺地坐起，但那青光已經消散。是林默再次突破封鎖傳遞信息？還是鏡靈的又一個陷阱？無論如何，明天在崂山深處的原初祭壇，兩千年的因果将迎來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