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暖睜開眼睛的瞬間,仿佛從深海浮出水面,大口喘息着。銅鏡世界的天空呈現出永恒的黃昏色調,橘紅色的光暈籠罩着這個囚禁了她和楚明焰近一年的奇異空間。
"你終于醒了。"
楚明焰的聲音從身側傳來,沙啞中帶着掩不住的疲憊。桑暖艱難地轉動僵硬的脖子,看到他一向整潔的月白長袍皺巴巴的,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眼下兩片濃重的陰影。他修長的手指正緊緊攥着她的手腕,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我...睡了多久?"桑暖的喉嚨幹澀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
"十五天。"楚明焰松開她的手腕,拿起床頭早已準備好的水杯,小心地托起她的後頸幫她喝水,"整整十五天,我差點以為你..."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但桑暖看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恐懼。水滋潤了她幹裂的唇舌,也讓她混沌的思緒逐漸清晰起來。夢境中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個與她有着相同面容卻氣質迥異的女子,那個自稱是她分身的"桑晚"。
"明焰,我夢到了一個分身!"桑暖猛地抓住楚明焰的手腕,指甲幾乎陷入他的皮膚,"夢中的我還有一個分身,她叫桑晚,她說與我也是雙生火焰!"
楚明焰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放下水杯,雙手捧住桑暖的臉,拇指輕輕摩挲着她蒼白的臉頰:"慢點說,把一切都告訴我。"
桑暖深吸一口氣,開始描述那個漫長而詭異的夢境。夢中她站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鏡湖之上,每走一步,腳下都會泛起漣漪,倒映出無數個她的影像。但有一個倒影與衆不同——那個"她"穿着墨藍色的衣裙,黑發用銀簪高高挽起,眼神銳利如刀。
"她說她是我的分身,是被銅鏡分離出的另一部分自我。"桑暖的聲音微微發顫,"最奇怪的是,她似乎知道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關于這面銅鏡的來曆。"
楚明焰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他起身走到房間角落的那面銅鏡前——這是鏡中世界裡唯一一面能映出他們影像的鏡子,也是他們被困的根源。
"在你沉睡的這段時間,我也發現了一些事。"楚明焰的手指輕撫過銅鏡邊緣繁複的紋路,"這面鏡子遠比我們想象的複雜。它不是簡單的囚牢,而是一個..."
"一個利用被困者分身維持的陣法。"桑暖突然接話,這句話脫口而出後,她自己都愣住了,"我...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說..."
楚明焰猛地轉身,眼中閃爍着奇異的光芒:"這正是我發現的!桑暖,你的分身告訴你什麼了?"
記憶的碎片在桑暖腦海中旋轉拼接,她閉上眼睛,努力捕捉那些模糊的夢境片段:"桑晚說...這面鏡子是古代方士創造的囚牢,專門用來關押那些擁有'雙魂'體質的人。它會把一個人的魂魄分離,用分身的力量維持鏡中世界的運轉..."
她突然睜開眼睛,一個關鍵的細節清晰浮現:"她還說,要逃出去,必須'以分身破分身'!明焰,這是什麼意思?"
楚明焰快步回到床邊,激動地握住她的雙手:"我明白了!這些天我一直在研究銅鏡上的符文,其中提到了'鏡中鏡'的概念。如果我們能在鏡中世界裡再創造一面鏡子,讓兩個'我們'同時出現在鏡面兩側..."
"就能打破平衡!"桑暖感到一股電流般的領悟竄過全身,"所以桑寒才會出現在我夢裡...她是被銅鏡分離出的我的分身,如果我們能找到方法讓她在鏡中具現..."
兩人同時陷入沉思,房間裡隻剩下桑暖尚未平複的呼吸聲。銅鏡世界的黃昏光芒透過窗棂,在他們身上投下斑駁的影子。近一年的囚禁生活讓桑暖和楚明焰建立了深厚的羁絆,從最初的互相猜疑到現在幾乎能讀懂對方的每一個眼神。
楚明焰突然站起身,開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理論上,如果我們能同時從内部和外部破壞鏡子的結構..."
"但我們被關在裡面,怎麼從外部..."桑暖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一個大膽的想法擊中了她,"除非...除非我的分身可以!明焰,如果桑晚真的存在,如果她能在鏡中具現,那麼她就可以作為'外部'力量!"
楚明焰停下腳步,眼中燃起希望的火焰:"這就是'以分身破分身'的含義!桑暖,我們需要再次進入那個夢境,找到你的分身。"
桑暖咬住下唇,夢境中桑晚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浮現在眼前:"她...很危險。我能感覺到她對我的敵意,好像...好像想要取代我。"
楚明焰的表情變得凝重,他坐回床邊,輕輕将桑暖擁入懷中:"我不會讓任何人取代你,哪怕是你的分身也不行。"
桑暖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聲。
"明焰,"桑暖輕聲說,"如果我們真的能出去...你第一件事想做什麼?"
楚明焰的下巴輕輕蹭着她的發頂,聲音裡帶着笑意:"帶你去吃真正的火鍋,而不是用鏡中世界這些幻化出來的假貨。然後..."他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然後正式向你介紹我的家族,告訴他們..."
他的話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震動打斷。整個房間開始搖晃,桌上的物品紛紛墜落。銅鏡表面泛起詭異的波紋,仿佛有什麼東西正試圖從裡面鑽出來。
"怎麼回事?"桑暖驚恐地抓緊楚明焰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