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的空氣裡飄蕩着苦澀的味道,陸淇恩和任婉赫坐在窗沿看着窗外瓢潑的大雨,大到似乎要将樹木扳倒,紅色的大樓在雨中顯得分外模糊。
任婉赫不動聲色地觀察陸淇恩的臉色,她還在看着雨,一張側臉面對着任婉赫,外面的世界風雨交加,烏雲籠罩,咖啡廳裡燈光明亮,照射在她的眼睫毛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的手還疼嗎?”任婉赫直勾勾看着她問。
陸淇恩不明所以地看向她,任婉赫面無表情的,等待着她的回答,但她的眼神裡卻有着細微的不安,先示弱就會顯得卑微,她不想暴露這一點,隻能面無表情。
陸淇恩想了想,她剛剛很用力地攥她的手,幾乎要把骨頭捏碎了。
“不疼,”她的氣來得快消得也快,現在還覺得剛才是自己反應過激了,“你要不要也來一杯咖啡,我請你。”這話無非是在示好。
任婉赫抿着唇笑,她搖了搖頭。
周海兒突然出現在了咖啡廳的門外,她的手裡拿着一把藍黑格子的長柄雨傘,傘尖的雨水滴答滴答落在光潔的地闆上。
從教學樓趕到圖書館,雨大風大,險些将她的傘吹飛,她的運動鞋全濕了,褲腳也濕了,白襯衫的下擺也難免遭殃,手臂上盡是雨水,過來的途中非常艱難,盡管如此,她還是來了。在監控室查明了學生的蹤迹後,她氣得火冒三丈,在淋了一場雨後,更是有種要趕盡殺絕的決心。
周海兒目光冷冷地落在兩個學生身上,陸淇恩的手裡還捧着一杯沒喝完的焦糖瑪奇朵,那樣子,悠閑得不得了。
“老師。”陸淇恩率先起身,任婉赫還一動不動地坐着,陸淇恩挽住她的胳膊用力把她拽了起來,走到周海兒的面前。
“為什麼不上課?”盡管周海兒渾身上下寫滿了狼狽,氣勢還是一如既往的強。
“對不起老師。”陸淇恩早就預料到了會被抓包,看着班主任濕淋淋的衣服,她既内疚又擔憂。
周海兒不悅地又問了一遍:“我問你們為什麼不上課?”
在她印象中,陸淇恩不是會逃課的學生,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因為語文老師上課羞辱人,老師,你要罰就罰我吧,是我強行拉着陸淇恩過來的。”任婉赫上前一步。
“又是你?”上次外帶奶茶來學校的也是她,周海兒記憶猶新,隐約對她有些不滿,她問,“你說說,語文老師說了些什麼?”
任婉赫直接拿出手機,陸淇恩立刻明白她要幹什麼,按住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放錄音,這樣會罪加一等了。
陸淇恩看着老師說:“她在全班人面前罵我是老鼠屎,說我壞了一鍋粥,老師,我接受不了。”她委屈地癟了癟嘴。
“什麼?她竟然這麼說你!”太過分了!周海兒平時嚴厲是嚴厲了點,但她從來不會這麼罵學生,她們年紀還這麼小,而且一個個被家長保護得特别好,怎麼受得了這樣的當衆羞辱,不過……“她為什麼要這麼罵你?”
陸淇恩有些心虛,垂下頭說:“因為我作文寫跑題了。”
班主任會不會覺得她活該挨罵……
周海兒立刻說:“不就是寫跑題嗎,她至于嗎,這樣罵我的學生,什麼人啊!”全然忘了自己還在氣學生逃課的事,瞬間把怒火轉移到了徐真真那兒,她氣得拿傘用力敲了兩下地闆,這一敲,傘自動撐開了,跟煙花突然炸開似的,吓了她們一跳。
周海兒嘴角微抽,悻悻地收起傘說:“我回頭就找她,讓她跟你道歉。”
陸淇恩的眼裡閃過了一絲訝異,她有股想哭的沖動,恨不得鑽進老師懷裡說老師你真好,你是全世界最好的老師了。
“還好班長跑來跟我說你們不見了,讓我找人,這要是被校領導逮到,你們就慘了,不光你們慘,我們整個班都會被批評。”周海兒深深歎了一口氣。
她們被老師領回教學樓時,又跑到廁所待到了下課才回的教室,陸淇恩知道她們要是在上課上到一半回去,肯定會被徐真真死死地記住,後面幾天還要上她的課,她不想被針對。這點周海兒不知道,她叮囑了她們要回去上課,還以為她們會乖乖聽話,就沒監督,徑自回了辦公室。
陸淇恩和任婉赫是一左一右被班主任擁回來的,傘挺大的了,但要撐三個人還是太勉為其難,她們除了腦袋是幹的,其他地方一摸便是水。
兩個人躲在一個隔間裡用紙巾擦着皮膚上的水,陸淇恩和任婉赫擠在一個隔間裡才開始想考,她們為什麼偏偏要擠在一個隔間裡,分開不行嗎?她當時被任婉赫拉了進來,鎖上門後,在狹小的空間裡,兩個人擡手都不是很方便。
“你脖子這裡也有水。”任婉赫捏着幹淨的紙巾幫她擦拭。
陸淇恩的脖子白到幾乎透明,任婉赫不敢用力,感覺一用力摩擦,那塊皮膚就會變得通紅。
任婉赫擦得極其專注,陸淇恩看見她甚至咽了一口口水,她詫異地問:“你為什麼咽口水?”
“你的皮膚好好,”任婉赫開玩笑似的說,“好想咬一口。”
可是她的眼神一點都不像開玩笑的,裡面充斥着熱烈的渴望。
“……”
陸淇恩想往後退,可是背後已經抵着隔闆了,她退無可退,伸手護着脖子說:“我這可不是鴨脖。”
任婉赫一笑,伸出食指挑了一下她的下巴:“放心,我不會咬的。”
回到教室裡,許婕就盤問陸淇恩:“上節語文課你和任婉赫去哪裡了?”
陸淇恩:“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