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蔔司
銀色的巨狼低伏着身體,染上赤紅的青色的獸瞳鎖定了持明族的龍師,尖銳的犬齒閃着寒光,喉嚨裡響起悶雷一般的,威懾敵人的低吼聲。
四腳着地,巨狼刀鋒般的指甲已經深深嵌入了地面,攻擊的姿态一覽無餘。
劍首鏡流上前一步,擋在龍師面前,拔出了佩劍:“何必激怒它?”
龍師的言辭過激——不僅稱芬尼爾為孽物,還順帶貶斥了族群的狼王與它的故鄉。
緊接着,一股奇異的香味鑽進了她的鼻尖。
香味很淡,似有若無。
鏡流的眉頭微皺。
“激怒它?”
龍師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大聲喝道:“太蔔的演算已然證實,龍尊離魂正是由這孽物引起!”
“千百年來,龍尊大人與我持明族為仙舟聯盟所付的心血人人皆知,如今龍尊失魂,我們難道連這孽物都無權處置嗎?”
龍師的話音還未落下,巨狼的獸瞳已經被赤色完全覆蓋。
下一刻,一道閃電從天而降,巨狼朝前躍去,跳到了鏡流身後,伸出利爪朝龍師襲來。
鏡流暗道不妙,連忙回身,攔住了這一擊。
這次,她又聞到了那股淡香。
香味的源頭似乎是...龍師?
劍鋒抵在了利爪上,巨狼的呼吸像雲雨天的滾滾雷聲一樣延綿,鏡流擡起頭,直視着巨狼赤色的雙眼。
傳言中能辨善惡的芬尼爾此刻卻像一隻全然失去了理智的惡獸,不分敵我,盲目的想催回周圍的一切。
金色的閃電像疾風驟雨般落下,一場惡戰一觸即發。
...
景元與溫迪趕到時,蔔者們已經被疏散,接到緊急支援任務的雲騎們駐守在前往太蔔司的必經之路上。
匆匆趕來的兩人被雲騎擋住了去路:
“前面危險,莫要靠近。”
溫迪問:“雲騎大哥,裡面發生了什麼?”
雲騎搖頭:“我亦不知。”
他隻是接到了調令趕來疏散人群。
下一刻,一隻渾身帶着閃電的巨狼從天而降,雲騎連忙擋在兩人身前。
景元也拔出了佩劍。
劍首鏡流追了上來,與巨狼繼續纏鬥。
她的出招并不緻命,攻擊大多都落在巨狼的四肢。
怎麼打起來了?
溫迪觀察着不遠處一人一狼的戰鬥,最後将視線落在芬尼爾赤紅的雙眼上。
他記得...芬尼爾的眼睛好像不是這個顔色?
就算在拍賣場砸場子的時候,巨狼的攻擊也沒有這麼瘋狂過。
‘系統,幫我看看,芬尼爾的狀态有點不對勁。’
系統回應:【狂暴buff,藥物所緻,可驅散】
“...藥物。”吟遊詩人低聲呢喃。
他的聲音引起了景元的注意。
“溫迪,這裡危險,你先離開。”
“我有辦法讓它冷靜下來。”溫迪将琴抱在懷裡,側頭與景元對視,“幫個忙?”
回想起溫迪在福爾蘇比号上的戰績,白發雲騎金色的眼睛閃了閃,問:“怎麼幫?”
溫迪神秘一笑:“幫我拖住你的同僚。”
琴音不夠大,在這裡彈,處于狂暴狀态的芬尼爾一定聽不到——所以,他就隻能靠近點彈了。
拖住他的...同僚?
還未反應過來,就見溫迪越過他和另一位雲騎,以一騎絕塵的速度朝着‘漩渦’的中心跑去。
雲騎:!
景元:“......”
為什麼他一點都沒感到意外呢?
雲騎正要追上去,景元卻上前一步,攔住了他的去路。
“...讓他去吧。”
果然,在福爾蘇比号上時聽到的那陣琴音,就是‘解藥’。
#
溫迪躲着守衛的雲騎,爬上了一處房頂。
坐在房頂上,溫迪小心翼翼的把懷裡的琴拿出來,确定它沒在爬牆的過程中磕到碰到後,松了一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身體輕了很多,跑的更快,跳的也更高,就連爬樹爬房子這種高難度操作也變得輕松了起來——雖然沒有挂着‘狼王契約’buff時那麼誇張。
收斂起亂七八糟的思緒,溫迪靜靜的坐在房頂上,等待着芬尼爾與劍首鏡流的到來。
他專門找了一處最空曠的位置,考慮到芬尼爾的破壞力,劍首鏡流應該也會把它往這裡引。
溫迪當然不會傻乎乎的直接往戰圈裡沖,他隻是個小小的吟遊詩人,沒有任何buff加成的情況下,劍首的一劍或是芬尼爾的一爪就能讓他直接打出GG結局。
守株待兔多好。
“——锵!”
疑似金屬互相碰撞的聲音逐漸靠近。
溫迪打起精神,挺直了脊背,拿起琴做好準備——要來了。
...
遵照騰骁将軍的吩咐,劍首鏡流在不傷害芬尼爾性命的前提下與之纏鬥。
銀色的巨狼已經完全失去理智,四肢與軀體不緻命的位置已經傷痕累累,殷紅的鮮血浸透了白色的皮毛,卻絲毫沒有停戰的意思。
見狀,鏡流的神色一凜,握緊了劍柄——再這樣下去,她隻能下重手了。
忽而,一陣琴音傳來。
悅耳的音符像淩冽的清泉,又像清晨的露滴,涓涓細流般浸潤了感官與身體,好似一切污濁的灰色霧氣都随之流淌而去。
高舉利爪的巨狼動作變得遲緩,萦繞在周身的雷電也逐漸隐沒,消失。
赤色在獸瞳裡逐漸褪去,重新聚焦,巨狼芬尼爾看着眼前劍士,恢複了清明。
見巨狼沒有了攻擊的意圖,鏡流緩緩收起了長劍。
結合不久前聞到的似有若無的香氣,一個猜測逐漸在心底成型。
再朝聲源處望去,卻隻看見了一撇一閃而過翠綠。
撫琴之人已然不見蹤影。
...
鏡流帶着芬尼爾回去複命,在經過龍師身側時腳步微頓,挽了個劍花。
劍鋒斬落了龍師的發絲,再進一寸便是‘人頭落地’。
龍師身體一僵,後退一步:“劍首是對我不滿?”
鏡流不着痕迹的将龍師的發絲與被斬落的一角衣料收入袖中,面無表情道:“閣下是該對将軍多些尊重。”
而不是當着将軍的面大放厥詞,故意激怒那頭巨狼。
接着,她走到騰骁将軍身前:“将軍,芬尼爾已經伏法。”
“劍首辛苦了。”
騰骁将軍朝她颔首,接着對着龍師道:“我已派出一支畢方衛前去探查修複通往阿爾法星的航線。龍師議會的各位請稍安勿躁,航線疏通後,畢方衛會登陸阿爾法星調查遺迹,也許能發現有用的線索。”
“芬尼爾暫時交給雲騎看管,關于龍尊失魂一事,一旦調查有了結果,我會第一時間告知。”
龍師卻不肯讓步:“将軍,請将芬尼爾交予持明族處置,事關龍尊,還望将軍海涵。”
這時,一骁衛通報後入内。
“将軍,太蔔司外...”他看了龍師一眼,而後繼續道:“全都是前來抗議的持明族。”
“持明族?”
隻片刻,騰骁将軍就明白了——龍師并未遵守約定。
為了防止引起仙舟,特别是持明族恐慌的情緒,在事發之時,他就與龍師們約定好,龍尊失魂一事在求得解法之前,不宜廣而告之。
可現下的情況顯然與他的預期相悖,經此一役,不僅是持明族,羅浮仙舟上的所有人都會知道龍尊‘離魂’的事實。
龍師議會是在拿整個持明族向他施壓,而這一切,隻是為了拿到芬尼爾的處置權。
“将軍恕罪,事關龍尊,在下亦是情非得已,待龍尊醒來,我再向您賠罪。”
芬尼爾的處置權,他們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