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纨一個大老粗的腦海裡，竟也冒出這種令人齒酸不已的詩句。

那位大概就是近日風頭無兩的九皇子南宮星溶了，與寵冠後宮的君後倒也有幾分相似。她心裡掃過在座衆人的信息，面上卻絲毫不顯，一副老實木讷的模樣。

在座諸人卻不敢輕視這位看起來十分老實的大将軍，聽聞她坑殺了數十萬降虜，血色漫天，白骨累累，這位可是踩着屍山血海一步一步爬上來的。

最為膽戰心驚的，要數骠騎大将軍賀蘭了，她奉命駐守西北邊疆，二人皆是朝廷武将裡的佼佼者，向來被人拿來比較，這倒也罷了，兩人的仇怨得說到幾年前的一場戰事上。

星溶豎起耳朵，聽着旁側人的竊竊私語，難得地升起了幾分好奇。

賀蘭一向嫉恨何纨，覺得何纨隻是一介莽婦，而自己出自簪纓世家，卻屢屢與她相提并論。

幾年前的嚴冬時節，北蠻子各個部落聯盟在一起突襲邊關。何纨被睢陽城内的奸細出賣，差點被困死在城内。

親衛們拼死護送她突圍出去，尋求救援。

戰事緊急，何纨一路奔亡，到了賀蘭軍中尋求支援。

在這邊關，何纨的聲威和功績遠在賀蘭之上，不知出于什麼想法，賀蘭不願意輕易出師救援，卻将何纨強留下來，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席上，何纨低下姿态，慷慨說道：“我逃出來的時候，睢陽的人，還在用血肉守城，纨，懇請賀大将軍馳援！”說罷，竟是單膝下跪，殿内衆人側目，竊竊私語。

賀蘭嘴角挂起一抹笑，卻又很快斂下。

她沉思片刻，眉頭緊了又松，“何将軍，我西北邊防乃是重中之重，沒有陛下手谕，蘭也不敢輕易調動。”說罷，她歉意地看着何纨。

席上鴉雀無聲。

大家明知這是賀蘭的推脫之語，雖然覺得有些不妥，卻都像鹌鹑一樣縮着。

何纨靜默片刻，說道：“我來時，睢陽的人，已不食多日！賀将軍款待，雖欲獨食，義不忍；雖食，且不下咽！”猛地拔下腰側的佩刀，斷一指，霎時間鮮血淋漓，以示意賀蘭。

滿座大驚，有人拱手站起來，正想請求賀蘭出兵援助睢陽。

何纨見蘭始終沒有出師的意圖，當即疾步出了宴席，翻身上馬馳去。

即将出城的時候，何纨從背後抽出一支箭來，猛地射向城門。

利箭插進城牆上的磚一大半，何纨恨恨說道：“吾歸破賊，必滅賀蘭，此矢吾志也。”

賀蘭聽聞此事，面色陰沉。最終還是派遣了部下疾馳前去睢陽救援。

她隻是想為難何纨這個匹婦，并非不顧大局。

那場戰事最後慘勝。

據說慘勝還是因為何纨摸入敵軍大後方，燒了蠻人聯盟的糧草辎重，才讓睢陽有了喘息之機。

何纨事後并沒有滅掉賀蘭，但二人的死仇就此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