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會尋和柳未際回來後，喬息和她們同步報價情況。

“我們的确報得低。”會尋擔憂道：“不過看白老闆的口氣，通織報的應該也不高。”

“說不定五家一起中選。”未際很樂觀。

“應當不會，我猜兩家或者三家中選。”會尋道：“别人都知道我們囤了棉麻，如果到最後我們有多的，其他商戶不夠用的時候就會來買我們的，這時留出沒中選的幾家就可以和我們均衡，避免被我們趁機哄擡物價。”

喬息認同，“之前囤棉麻的動作大了點，估計也被服官知道了。他們嚴防死守消息漏出，結果還是在初輪名單出來前走漏風聲，之後恐怕會緊盯我們。”

會尋道：“這事我留了個心眼，近期囤入的布除了澄陽麻外，幾乎每種棉麻料子都買了些，不隻是服官要的那四種。解釋起來可以說我們就是正常囤貨，而不是為了新服官這筆商單。”

喬息笑誇道：“會尋做得好。我們目前也不必太過擔心新服官刻意針對，通織不曾上呈棉麻卻依然中選，比我們更惹眼，顯然新服官挑人的意圖并不十分明确。”

會尋也點頭贊同。

“是嘛，我咋沒想到呢。”未際托腮道：“看來我該多吃蓮藕了。”

“吃蓮藕幹啥？”會尋問。

“長點心眼。”

“噢。”

喬息問道：“會尋覺得我這次報價太低是做得好還是做得不好？”

會尋認真想了想，鄭重道：“做得不好，但無可厚非。等哪天萬方在臨淄或在紡織業真正具有了标杆意義的地位，我是不建議這樣做的。臨淄是根基，哪怕為了上京也不宜太過冒險。”

“嗯，說得沒錯。”喬息笑道：“如果可以上京，我能将臨淄放心地交給你了。”

會尋也笑，“承蒙老闆認可，不勝榮幸。”

未際看着她們一個兩個的，涼涼道：“就不放心交給我呗。”

忙到午後，近申時韋莊來了。喬息前去接待，他自己不需人招呼便進了耳房就坐。

“我來拿回我的衣裳。”

稻華将早備好的衣裳遞上，韋莊一看便非常滿意。衣裳煥然一新，幾乎等同于重新縫制了一遍。喬息留意他反應，等他下文。

“來之前看了一遍五位商戶報上來的價目，喬老闆報的價意外地讓人覺得心狠呢。”韋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砍了一半，真是舍得。”

說這個就正好了，喬息賠上笑臉，“那韋公子覺得，報價多少最為合适？”

韋莊挑眉，“價目已經上報，現在問我不是晚了？”

“韋公子最是及時雨了，怎麼會晚？”喬息狗腿地腆笑。

“想知道啊？”

“嗯嗯嗯。”

“最近喬老闆的确很忙，完全不去淄山了呢。”他話鋒一轉。

喬息微愣，還未答話他又說：“原來新服官這單子竟還不是喬老闆當前最為棘手的事情。”

喬息斟酌道：“新服官的單子确實是當前最重要的事情，但畢竟山裡蚊蟲多......”

忙是真的忙，相關事宜需與會尋接手，之前搶囤棉麻的事還要留意坊間風聲。不過這些都是其次，如果她想去完全可以擠出空閑，她不想去而已。

“我這兩日也覺得山裡蚊蟲太多了些，如果能殺一殺就最好不過了。”韋莊道。

“殺蟲？”喬息的笑停頓，“一整座山都要殺蟲？那可殺不盡。現在尚是冬日，蚊蟲都在冬眠呢。”

“是麼？”他隻道。

喬息停着笑仔細思索，試探道：“上報的價目一經确定便不能反悔，韋公子現在若論最适宜的價目是有些遲了。還是說，有第二次報價的可能？”如果沒有第二次報價的情報籌碼，他現在還要她來賣乖是為了什麼？

韋莊卻搖頭很快，“目前新服官沒有第二次報價的打算，不過往後說不準。”

他道：“你們報的價全都低于市價，區别是有的低得多些，有的低得少些。新服官對你們的報價都不太滿意，認為不過是群夾私利己的商人而已。”

商人夾私利己，這群當官的第一天知道啊。喬息一半的腆笑改為正經地笑，“錢就那麼多，别人賺得多了，我就賺得少了；我賺得多了，别人就賺得少了。經商之道全在于此。”

韋莊的笑隻勾了半邊嘴唇，“之前聽喬老闆說拿下商單是為郡府分憂，還以為喬老闆是個心懷天下、心系百姓之人。結果原來不是心懷天下，是嘴懷天下，為郡府分憂隻是挂在嘴上的。”

這句話喬息早有應對的準備，道：“韋公子笑話我了，為郡府分憂與心懷天下有何幹系？做生意的再如何心懷天下還不是要從百姓手裡賺錢。為百姓與天下做事是為官者之責，我豈敢僭越。”

韋莊道：“是，倒不曾聽說過哪個心懷大義的生意人是給百姓發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