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過一天,坊間便起異議之聲。
通織反應很快,各大布行坊市和闾裡遍布白蹊通的人,在商戶的議論中加入抹黑萬方的言論。
臨書帶人推波助瀾,四處遊走。第二步擡高鍛布和粗苎麻的價格。緊接着商單期限一月的消息放出,原本跟擡的商戶接連放緩漲價的動作,靜待萬方下一步。
四倍價的布一匹都沒賣出去,喬息和一衆副手管事隐身,等待坊間議論擴大。
喬息道:“也有不少商戶沒有跟着擡價,他們的四種布我們繼續收購。”
“一直在談。”會尋即時掌握着最新消息,問她:“通織百錦開始向其他商戶租賃織機織娘了,我們要加租嗎?”
“沒那麼好的事,不加。”喬息道:“提高租金,再聯系我們的織娘,讓她們在外面這段時日按日收取報酬,越往後每日的報酬要越來越高。”
“已經很高了。她們現在一日報酬接近一百錢,放眼整個大楚都沒有哪裡的織娘能拿到這樣的報酬。”會尋道。
“有什麼關系,她們這段時日吃點好的。”喬息淡聲道。
未際興奮地擊掌,“當前這情況很不錯啊,臨淄織娘的身價水漲船高,以後齊地絲織業的名聲會打得更響。”
消息傳開後,外地人不會知道這次競價的内幕,隻會記得臨淄織娘一日工錢超過一百的事情。
“不止,”喬息道:“誰掌握了錢誰就說了算,往後齊地一帶的女子會越來越有話語權。”
齊地側重紡織業,加上有萬方這樣的龍頭做标杆,織娘的地位會随着紡織業的興盛而身價倍增。
夜裡,臨書将幾封信件送到她案前,其中有來自白蹊通的信。
白蹊通問她一月期限的事是不是她散出去的,四倍價對她有什麼好處,要她看清近期針對萬方日漸加重的罵聲,言語之中暗含威脅。
喬息看完便将信随手一扔,命臨書将外界議論往喬汲文身上引,再約大哥後日午時清香樓一見。
消息散出去,喬息在輿論産生後首次現身。
清香樓内聚了不少探聽動靜的大小商戶,她在衆人或隐或現的注視中走入和喬汲文相約好的廂房。
大哥和嫂子已經在此等她。
“我們要在這裡吵一架。”喬息坐下便道。
這一層的廂房她都定下了,臨書守在門外防止監聽。
“怎麼吵?”喬汲文問道。
“現在的棉麻布價被擡到了四倍,你出于均輸平準、把控物價的考慮要求我降價,我不同意,你就和我撕破臉。”
“好辦。”喬汲文痛快答應。
杜鳴眉看看她,看看喬汲文,也鄭重地跟着點頭。
“之後肯定有人問起你我吵架的事,你自己應付。撕破臉後,你就去辦理脫籍,從家中搬出去。”喬息道:“長安的行愚學宮裡還有關系不錯的人麼?”
喬汲文搖頭,“沒有。早已沒了聯系。從前一起就學的人,如今大概都在朝中任職了吧,我哪怕再想聯系他們也不會理我了。”
“沒有便算了。脫籍之後的事全需你自己操辦,若能順利買下察舉名額,你之後需全心籌備公府複試,沒多少時日了。”
“我曉得。”
“買察舉名額的事必須盡力。”喬息多說道:“皇帝死後太子登基,倘若需要清理某些朝堂頑固勢力,或許不少職位即将空缺待補,這可能是韋莊着急拿下察舉名額的原因,你也要抓住這個機會。”
喬汲文有些愕然,喬息補充道:“不過這都是我的猜測。”
未确定的事情她一般不說,但為了讓喬汲文上心,盡量在今年參加公府複試,她還是說了。
大哥颔首,“好,知道了。”
和大哥确認清楚接下來的安排,便不在此地久待。分開前,喬汲文略思索道:“吵架不夠吧,怎麼也得動動手。”
喬息一想也是,擡手用力朝大哥臉上甩去。
啪的一聲,大哥挨了一巴掌。
杜鳴眉猝不及防,吃驚地捂嘴。
“扇蚊子呢。”喬汲文皺眉,不痛不癢,臉頰一點印子都沒留下。
喬息捏捏自己的掌心,她骨頭軟,力氣小,這一巴掌已用了全力了,便道:“嫂子來。”
杜鳴眉看着喬汲文的臉,十分為難,“我下不去手。”
“有什麼下不去手的,想想你婚後在我哥這裡受的委屈。”
喬汲文聽着不對勁,“我讓你嫂子受什麼委屈了?”
杜鳴眉想到什麼,堅定了眼神,揚手朝喬汲文臉上扇去。
這次的啪聲極為響亮。喬汲文被扇得歪了頭,詫異後不解,反複地看杜鳴眉,最後軟聲問:“你受委屈了?”
杜鳴眉兇着臉一哼。喬息少見嫂子這幅樣子,隔岸觀火地笑了,轉身走出去。
喬汲文避開杜鳴眉,掀翻桌案,哐啷巨響後桌上碟碗摔了一地。喬息正好打開門,這掀桌的一聲響傳了開去。
喬汲文追着她出來大聲罵道:“我看你是在外面住得久了,連家裡的名聲也不顧了!”
清香樓内暗暗觀察他們這邊的人都豎起了耳朵,周圍忽地靜了。
喬息回頭,瞧見她哥半張臉鮮紅的巴掌印子,冷聲道:“你希望我在乎的是你的名聲吧,你不也是将自己的事情放得比家裡人還重要嗎。”
“行!”喬汲文似氣急,怒吼一聲,“你有本事不聽我的,後果也由你自己擔着!”
喬息冷着臉,頭也不回地走了。
杜鳴眉在原地擔憂地兩邊看看,聽見四周逐漸加大的好事者議論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