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沣水澤畔,夜已深沉,靈台卻毫無睡意
房中隻有她和景若二人,下人們都遠遠的在屋外伺候,不敢打擾。此刻她站在景若身側,似乎是在專心看景若抄佛經,實際上,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桌上那跳動的燭光,心中無比緊張
什麼抄佛經為皇上與陳貴妃祈福,都是個幌子,靈台擡起頭看看屋頂,燭光下,角落處巨大的黑影讓她有些莫名的惶恐
她看着景若低眉伏案的側臉,心中竟有些不忍
她在靜靜的等着消息,等着霍于意送來的消息,确切的說,是等着城中傳來的消息。想到今夜将會發生的那件事情,饒是經曆過大風大浪,靈台也不禁摸了摸袖中一絲沁涼
那裡藏了把匕首,削鐵如泥寒光逼人
若是落笳被生擒,下一刻,她便會将匕首刺入景若身體,然後再反刺自己手臂一刀,其他人進來時,結果不過是“公主府逆賊,夏王叛黨遺孤景若勾結朝外亂黨,擾亂朝政”
這種事情靈台并不陌生,但這才畢竟是自己身邊的人,她也不免有些喟歎
景若低着頭,對此毫無所知,隻當落笳是進城去取東西。經曆了之前的盛怒,公主今日突然消了氣,對自己溫言細語,令景若甚是慶幸,隻以為是落笳說動了公主。她專注在筆下的文字,雙肩放松的下沉,露出頸間一片雪白,肌膚放佛吹彈可破。想到也許片刻後,景若一身白衣就要沾滿了鮮血和種種污名,靈台也不覺有些失神
出乎意料的,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靈台心頭一緊,幾乎将袖中匕首脫出,卻見霍于意匆匆進來
這是之前未曾設想的場面,靈台竟有些口吃:“你,你怎麼來了?”
霍于意溫和道:“夜深了,怎麼還不睡?”
景若擡頭微笑道:“霍姐姐,你不也沒睡麼?我這裡還有幾章經書,抄完了再去睡”
靈台這才鎮定下來:“前面的事情料理好了麼?你辛苦了這麼久”
霍于意卻沒答靈台,隻淺笑對景若道:“你這孩子真是傻,明天再抄就是了。”這才轉臉對靈台道:“可不是事情都料理好了,這才來睡”
靈台這才松了口氣,立刻猜到可能事情出了意外的情形,但看霍于意臉色應是無礙。她俯身合上景若面前的經書道:“你也去睡吧,明天再說,也不是什麼急事”
看着景若走遠了,霍于意臉色逐漸冷起來
靈台不安的倚在她身旁問道:“怎麼?可是不好”
霍于意搖搖頭,眉頭緊鎖:“城中已經确定了曹府遇襲,曹汝觀死了”
靈台松了口氣,癱坐在椅子上,露出笑容。兩年多來,這條老狐狸處處與她過不去,甚至幾乎威脅到她的安危,此刻聽到這個消息,真是全身為之一輕
霍于意滿臉疑惑接着道:“但東門上沒有接到她,不知她去了哪裡”
靈台的表情又緊張起來:“可是落在巡城衙門手中?”
霍于意緩緩搖搖頭:“并無”
靈台不安的直起身道:“她現在在哪兒?”
霍于意無奈的搖頭:“不知道,但夜晚城門不開,她肯定還在城中,現在咱們沒法派人去找,隻能到明日再說了”
靈台閉目想了想,點點頭道:“也隻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