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虞奈看看床榻上的男人,分明一點動靜都沒有,問兒子:“他哪裡醒了?”
洛洛指着旅人緊閉的雙眼,“他的眼皮動了一下。”
“可能快醒了。”虞奈想到了什麼,正色道,“你今日的大字還沒寫完。”
孩子啊了一聲,狡黠眨眨眼睛,“爹爹,早晨寫了,你又忘啦!”
“那是昨日。”虞奈很确定。
“今早也寫了。”
“寫的哪幾字?”
“長風催落日,孤雁欲何之?”洛洛搖頭晃腦地閉目朗誦,“胡馬.....呃胡馬.....”
“胡馬嘶北漠,将軍撫劍遲。”他續道。
洛洛連連點頭,裝作背熟的樣子,“胡馬嘶北漠,将軍撫劍遲。”
“将這首詩再臨三十張。”
自己耍的小聰明被發現了,洛洛頓時如霜打的茄子,“爹爹,我知錯了。能不能......”
“不能。”虞奈幹脆地回答,語氣頗有厲色,“十張是今日該臨的,二十張是該罰的,罰你說謊。”
“是。”孩子領了罰,乖乖退出門外。
看着門關上,虞奈輕輕歎氣,洛洛今日想鑽他記性變差的空子,連孩子也發現他愈發容易忘事。男人正想去做晚飯,卻發現昏迷的旅人醒來。那人眼神略有渙散,疑惑地望着虞奈,閃過一絲驚異,但那眼睛很快便冷下來,虞奈瞧着他那眼神變換似有機鋒,不甚喜歡。
“你.....”許是嗓子傷了,聲音嘶啞。
他主動道:“在下虞奈,你若是說不了話就緩緩,再喝點水。”
旅人聽到回答皺了眉,遲疑地接過那碗水啜飲,方能簡單說出幾個字:“多謝公子救命。”
“不是我救,是這裡的孩子們救了你。”
“我在哪?”
“白塔洲。”
旅人恍道:“這是白塔洲!”
“正是。”虞奈又遞給他一碗水,說道:“在沙漠裡找不對路很難到這裡,你運氣好,逃難來的?”
“.....是。”他下意識側頸藏住那燒傷的半臉。
“巧了,我也是。”虞奈輕快道,“我也是前些年來到此地,這裡民風淳樸,很安全,你不必怕融不來。”
“你......”旅人擡頭看他,皺着的眉更緊。
“怎麼?”虞奈對視,他瞧見那雙眼裡有着濃重的憂急,“哦,還未問公子姓名?”
旅人猶疑開口:“我叫裴子蘇。”
“嗯,家裡還有幾口薄粥,裴公子若不嫌棄先将就填肚子。”虞奈起身出門,觑了一眼正認真臨摹的洛洛。
“爹爹!”洛洛飛快追到他身後,“我想吃酥油馕,你答應的。”
“今天喝粥吃菜。”虞奈指着攤在木桌上的草紙,對洛洛道,“再去臨,晚飯前不能停。”
男童噘着嘴,回到桌前繼續提筆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