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才不是什麼好人!”方才裴叔叔長裴叔叔短的,轉瞬小臉就臭下來,打定主意要讓爹爹快點把他趕走,好讓騎黑馬的叔叔住家裡。
虞奈将筆墨鋪開,等了好些時候也不見裴子蘇帶洛洛回來。他放心不下,走出宅院便看見遠處向克烈半跪的白甲武士。蒲真敏銳發覺那道忽然出現的身影,收回來的目光晦暗不明。
“回去。”可汗命令道。
蒲真是個不懂圓滑的性格,直道:“臣請可汗回阿勒坦,莫要逗留此處。”
“怕大喀木怪罪?”克烈嗤笑,内心如明鏡,嘴上偏要嘲諷一番。巫部過多參與政事,大喀木試圖暗中操控婚事,樁樁件件已令他十分厭惡,如今又驅天狼衛窺視他所在何處,無異于觸了逆鱗,削巫部的權是遲早的事。
“臣隻為可汗安慰着想。”
“帶着他們滾回去。”克烈轉身離開,兩片涼薄的嘴唇輕輕開合:“我的決定輪不到任何人幹涉。”
大巫在他身後半跪,不敢違逆,再次行大禮道:“是。”
裴子蘇帶着洛洛回宅子裡習字,虞奈還站在原地,他望着克烈甩下一幹叩跪的人,步伐輕快地向他走來。
“阿虞。”他喚。那張萬中挑一的臉上笑容暢然,好不快活。
“我和你很熟嗎?”虞奈發覺他現下這個性子,與蕭慎不盡相同,倒是更像阿其烈。
“熟啊。阿虞與我共乘一夜,自是親密無間。”
虞奈心道,這簡直就是阿其烈當年那股不要臉的勁兒。
“克烈可汗何苦纡尊降貴留在我的草舍之中?”
“喜歡。”
“草民貧寒,不曾多一副碗筷,還請可汗不要委屈自己。”意思是您快滾吧。
“我自備幹糧,阿虞不用擔心我餓着。”說完,可汗拍拍衣袋。
虞奈客氣笑笑,“可汗誤會,草民的意思是請您速離。”
“阿虞,你看他們人都走遠了,我還不認路,你趕我走,豈不是要将我喂狼?”
“狼?”虞奈不再客氣,“我看你就是一頭狡猾的狼。”還是最不要臉的一隻。
半晌,那不要臉的狼竟不說話了。他望着虞奈,近前走了一步,靠得更近。克烈擡手虛拂過虞奈垂着的手背,輕輕碰觸,虞奈沒有躲開,隻将目光投向他,面容澄澈而平淡。
“阿虞。”喉嚨如同塞住一團棉花,每震動一下便癢得難耐。
“我們從前...相識嗎?”棉絮從喉嚨塞到心裡,癢得難耐。
虞奈輕笑一聲,平靜的目光中倏爾閃爍一縷情愫,克烈沒辨識出那是什麼,便瞧不到了。
他寂寂開口,喑啞的聲音:“你我從不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