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今夜一場襲擊,薩罕城内早已人心惶惶,芝蘭坊的客人們趁着城門打開各自奔走,酒肆中空空蕩蕩,隻聽得一陣凄切的琵琶聲響起。
“各位軍爺,芝蘭坊已打烊了。”那樂伎收起琵琶站起,是個面容姣好的女子。
博拉看着那女子,似乎僵住,他微弱地喚了一聲:“平甯....”
那女子颔首,緩緩從身後抽出一把劍。她輕聲慢語,似是在問候斷了緣分的郎君:“博拉大人,經年未見,可還好。”
阮韶真拉住楚虞,向後撤了兩步,提示道:“後院,那兵器庫在後院。”
博拉神色凝重,他令道:“我來對付她,你們去後院。”言罷,他抽出腰間彎刀,身後隻留兩名狼衛,其餘幾人皆随楚虞沖進去。
被喚作平甯的女子并未阻攔他們沖進去,她平靜道:“他們都會死。”
博拉一怔,“平甯,你什麼意思.....”
怔忪的瞬間,女子已飛身舉劍,向他刺去。二人短兵相接,博拉的彎刀堪堪抵住劍刃,他旋身劈開劍勢,刀背砸碎側面屏風,脖頸被劍氣劃出一道血線。
女子持劍肅立在他面前,明明舉劍相向,口中卻道:“博拉,你不要去。”
芝蘭坊的後院是暗渠一處隐蔽出口所在,薩罕城的地下水渠四通八達,一名成年男子半俯下身堪堪能夠在其中走動。潛入已經幹涸的暗渠,楚虞嗅到了愈發濃烈的磷霜味道,他欲往更黑暗處走,阮韶真止住了他。
“再往前恐怕不妙,這麼濃的磷粉氣味,在封閉的地下空間,會出事的。”
正當幾人躊躇時,一道身影在前方閃過,那人邊笑邊跑,速度并不快,似乎有意引人追去,那笑聲中有令人恐怖的亢奮。
“哈哈哈哈,楚大人,别來無恙啊!”
楚虞聽聞這笑聲,渾身血液都冷下一度,這是血錘的聲音...... 可五年前的明光寺,他曾親眼看見蕭慎殺了此人,如果真的是血錘在這兒,那吳質也會在這裡........
期望、不甘、痛楚、憤恨....... 此時無數種情緒化作滾燙的岩漿一層層侵蝕楚虞的理智,他快速追上前方的人,阮韶真意識到情形不妙亦追楚虞而去。
“楚虞,”阮韶真抓住他的手臂,将失去理智的人拉住,“冷靜些!他在誘你深入!”
阮韶真為了令楚虞清醒一些,将手中的火折熄滅,黑暗裡,十步之外,熒綠的光鋪滿了整個幹燥的暗渠,更深處不知還有什麼,但隻要天一大亮,日頭到了最熱時,這裡面的磷粉就會自動燃燒,也許整個芝蘭坊都會蕩然無存。
“那個人是......”楚虞的身體有輕微顫抖。
“是吳質身邊的殺手,我見過。”
“所以.....”楚虞眼中有一點點光慢慢亮起,他哽咽着說出那個名字:“淇兒,淇兒,我也許,終于能見到他了......?”
阮韶真沒有回答。他不知道,吳質會對一個孩子下什麼樣的毒手,他已不敢高估吳質為人的底線。
楚虞張了張口,似乎還想說什麽,可一陣暈眩襲來,人已經昏倒在阮韶真懷裡。